聲說了一句話,便見少年睜大了震驚的眸子,將她上下打量,人倒是如她所願的安靜了下來。
她說的那句話是:“我是英洛。”
英洛之名,李瑜總不能忘。無論初次聽聞宮人議論,還是在宮宴之上,那清癯明麗的女子越眾而出,翩然跪倒在李晏腳下,還是在自己折辱之下依然端方有態,進退有度,都叫他印象深刻。更到後來,探望禁中的李嵐,她那果決的兩腳,將李嵐病中兩小侍的胸骨踢斷的慘狀,記憶尤為深刻明明對這殘忍的女子,他該覺得齒冷心寒的,可為什麼,那時候,心底裡竟然不期然湧上絲絲溫暖。
他嘴巴被捂,只拿一雙水漾眸子將她上下打量,不知為何,聞得她那句話,自己心頭的羞恥感立時如潮水般褪去,湧上來的是深深的熱意,只覺身上熱的厲害,連面孔與耳朵亦燒得通紅,眸光灼灼,將她下死勁狠瞪了兩眼。
只見她的面孔漸漸逼近,又俯了下來,他頓時只覺口乾舌燥,心跳如鼓,心臟幾乎要破胸而出了,聞聽她輕聲道:“你不要大聲喊,我便放開你!若是大聲喊了,招來了人,麻煩可就大了!”
李瑜微不可見的點頭,見她猛然後退一步,唇鼻之間尚留著那硬繭碰觸的感覺,幽香漸遠,人卻已經退後在三步之外了。
“你既如此說,如何證明你不是李晏?”少年眸畔凝露,恰如新荷初綻。
卻見市井間傳言厲如羅剎的女子見了他這番神情,在房間四壁忙亂翻騰了一陣,找出一個小盒子來,將盒子開啟,拿出一瓶藥水來,塗抹在面上,就著面盆之中清水擦洗,便揭出一張熟悉的麗顏來………果真是她!
李瑜被她這神奇的變臉之技給驚住,半張著嘴將她上下打量,卻聽她喃喃自語:“果真是很久沒戴這玩意了,面板都捂得要透不過氣來……”雖在抱怨,卻在李瑜看清她的面貌之時,毫不猶豫再次將那那面具貼上了起來,攬鏡自照,修飾了半日,方大功告成。
容貌倒在其次,令李瑜更為稱奇的還要數這聲音。英洛的聲音本屬清朗有力,但李晏的聲音卻是婉轉低啞。此際迴響在英洛耳邊的,便是李晏那把令人能湧起無盡懼意的聲音………少年一早忘了傷心事,頰邊淚痕未乾便問出這問題來。
英洛得意洋洋道:“這事卻要數我府上夏二爺的本領,旁人只知他懸壺濟世,醫術了得,卻不知他這易容術,才真正冠絕天下!至於這嗓音,只需要一些簡單的藥物,便能變聲,實是不足為奇!”
這人笑容真正礙眼!……李瑜如是想。一面沉下臉來,喝道:“大膽英洛,對朝廷親王不尊,行不軌之舉,冒聖恩之威,該當何罪?”這卻是有心試探此姝,只怕她樂不思蜀,弄假成真,將個大周朝李姓江山不知不覺間改朝換代,成了英姓江山,只怕天下人還矇在鼓裡!
但見那人將發上天子鳳釵拔了下來,劈手扔在地上,不屑道:“楚王忒看得起英某了!不過就是個累人的位子,搶來奪去有什麼意思?坐那麼高,既無良朋益友,亦無親朋故舊,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還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老孃可沒那好耐性牲犧自己!至於現在還坐在此地,不過是惦念著李嵐那個冤大頭早日回來,助我離開此地,自此海闊天高,任我遨遊!”
她這話雖無禮至極,簡直是不要命的說法,但李瑜細想起來,心卻放下了大半,因之眉眼之間不覺便泛起盈盈笑意來,雖然,那笑意終是帶著一絲滯澀!
其實這話,任是哪一位皇族聽了,怕是心內都不會太痛快!
既然不痛快,那言語之間難免表現了出來,出口的話便道:“怪道英將軍肆意妄為,折辱本王,原來是未曾將皇權放在眼裡?!”目光一瞬不瞬,將她盯的死緊,單看她如何應對。
她面上浮上一個尷尬的笑容來,目光左右閃爍不定,就是不敢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