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欲,七者弗學而能。
“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
“講信修睦,謂之人利;爭奪相殺,謂之人患。
“故聖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義,講信修睦,尚辭讓,去爭奪,舍禮何以治之?”
淺且歌從未聽過此類觀點,其中的道理與他的經歷相悖極遠。
前一世,從他手上沾了父皇的鮮血之後,就開始了充滿殺戮的生活。先是抵抗前來刺殺他的人,那時殺了多少人他並不清楚,只是聽說到他登位時,他的兄弟已無一人活著。那個皇位他並沒有坐多久,便又開始長達七年的統一大陸的戰爭。戰場上的血腥氣總是濃重得讓人作嘔,戰士流出的血能把土地都染紅。他不是好戰好殺戮的人,可是不可反駁,他手上已沾了許多人的鮮血。所謂“父慈子孝”,在父皇執意想要殺他而他眼都不眨地殺死父皇的時候,已然成為笑話;所謂“兄良弟弟”,大概也因為他的兄弟一個不留地死在他的劍下,而不再可以期待;所謂“長惠幼順”,他實在是不太懂;而所謂“君仁臣忠”倒不知像他與懷傷,算不算呢?
七情他不懂,十義他竟一一違逆,果真是無“禮”之人麼?
淺且歌面上仍是沒有表情,微微低著頭如常坐著,腦子鈍鈍地想著,素來敏感的人此時卻不知道室中眾人都已將目光移向他,無人不驚異於他此時散發出的躁怒自棄的氣息……
室中靜默一片,淺且言看著那樣的且歌莫名心慌,忙跑到他跟前去,把且歌指節發白的拳手握在手裡,不安地喚:“且歌?”卻不是喚“七弟”了。
淺且言這樣近距離,才看到且歌墨玉般的眼眸,如今染上血一般的腥紅,向來冷靜沉著的且言,望著那雙瞳裡的血紅,失了主張。淺且歌望著蹲在他身邊的且言,像是有些疑惑為何他會跑到他面前來。淺且言緊握了一下且歌的手,貼著他發汗的手心,便覺得有些心安了。
而且歌卻在此時突兀地站起,腥紅的雙眸對上且言的眼睛,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搖頭,低低念一句“不是……”下一刻便消失在眾人面前。
淺且言抬眼看向窗外,卻只見一個月白色的身影越遠越小,心裡莫明失落……
淺且歌本想到御書房去尋父皇。他想見到父皇。
卻在半道上看到了前呼後擁的父皇,便不管不顧地衝過去。一旁的琴妃被嚇得驚叫連連,淺影帝卻是極快地收回防備,抱住衝過的小孩,被撞得後退兩步才勉強站穩,喝道:“淺且歌!”
小孩使勁把腦袋蹭到父皇的頸邊,無論如何也不抬頭。
淺影帝的聲音立即軟下來:“怎麼?”
小孩還是不理他,呼吸倒是逐漸平緩下來。
琴妃受了驚,回過神來便想告狀,沒開口便聽到皇上冷冷的聲音:“琴妃,先下去吧。”
琴妃委屈,卻只得告退。
“淺且歌,怎麼回事?”淺影帝又問。
淺且歌抬頭的時候,眼瞳已是一片沉靜的金墨,蒙著淡淡的水氣。
卻仍然不回答父皇的問題,看一眼父皇,轉身便走。
父皇實在受不了他的古里古怪,又將他拎起:“去哪兒?”
“冷園。”
淺影帝示意伯無等不必跟著,抱著且歌便往冷園的方向去。
“淺且歌,你在鬧什麼彆扭?不是去太學院了麼?”
“……”
“說話。”
“且歌心裡不舒服,去找父皇,父皇不好好看奏摺,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淺且歌瞪著父皇說道。
“……”父皇聞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且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