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身於萬劫不復之地。
「安安,」我說:「你越來越漂亮了。」
她嬌嗔地笑,「盡說些無聊話,我還以為你不來看我了,正在不值呢!」
「為什麼遲到?」
「借不到車子來接機,」她氣鼓鼓的說:「好不容易才叫到一部計程車趕了來。」
我是個多心的人,但也沒有聽出什麼語病。
安安把我接到宿舍,她已經替我租好酒店,見她已為我做了這麼多,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在華盛頓我剛巧看到櫻花,她告了假陪我到處逛,我們度過了最快樂的十天假期。
我跟安安說:「我想報名在這裡念書。」
她雀躍:「好呀好呀!」
我略略考慮了一下,便去辦手續,打算回到家中才與父母說項,機會是很微的,轉校事小.這一筆留學的費用卻非同小可,他們若負擔得起,卻不一定答應。
十天過得真快,每過一天,我的心便沉重一分,人都是貪得無厭的,對於美好的光陰與東西,都依依不捨。
如果永永遠遠可以與安安在一起,付出再高的代價也值得。
我沒有假裝不知清這邊有人追求她,她宿舍的電話是不停的,在公園裡,早謝的櫻花花瓣落了一地,我對她說:「我總是相信你的。」
安安哭了,她說:「我等你。」
她送我上飛機的那天,我隱約知道有人會來機場把她接回學校去。
安安並不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
到了香港,小姑姑把我接回家。
「怎麼?玩得高興嗎?」
「很難說,心情比以前更沉重。」
「是不是?我早說不如不見。」姑姑笑。
「姑姑,我想到那邊去讀書。」我衝口而說。
她一聲不響。
「姑姑,你跟他們去說說。」我央求她。
「你父親並沒有資格把你送到美國去讀書,你別使他們為難,而你也該知道,半工讀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孝仁,凡事要適可而止,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咱們生活在這世上,不是為戀愛這麼簡單的,咱們還有其他的責任,你不是一個孩子了,不要為一己的私慾而影響整個家庭的歡樂。你父母對你的期望很大,你在港大又念得很好,轉眼就畢業了,為了一個女孩子,這一切值得嗎?」
我第一次看到小姑姑的面孔拉了下來。
我羞慚。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誰不追求一點點歡樂呢?可是環境不允許的事不要去想它,知足常樂,來,我與你去吃咖啡。」
我失望襲胸,但也強顏歡笑,跟了小姑姑出去。做人,誰能夠隨心所欲?只是我怕如果我不趕了去,安安很快就不再屬於我。
我仰天長嘆。
這一年的功課大大退步,不在話下。
而安安的信也越來越少了。
……「我等你。」她說。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確是真心的,但是以後,以後誰知道呢。人是有權變的。
我找了兩份補習,慢慢儲蓄了半年,把上此借下的飛機票還給姑姑。
姑姑詫異的說:「你真不知道嗎?你母親早已替你還請了。」
啊,父母愛子之心.……我深深感動,他們嘴巴雖然硬,心卻軟了,做父母也有難處吧不久之前軟呼呼、粉紅色的嬰兒忽然長大了,有思想,有性格,變成一個半獨立的人:主見獨立,經濟卻還要依靠他們,事事與他們作對:他們傷心之餘,少不免還有一絲茫然。
我更加不敢在他們面前提起安安。
這一個春天,我老了整整十年。
其他的女同學不是沒有出色的,但不知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