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又俯下身去,將頭磕得怦怦做響。只是這一次,卻再也沒有人多看她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明華容身上,有鄙夷,有疑惑,有不屑,有探究,種種反應,不一而足。
但處於旋渦中心的明華容,卻分毫不見慌亂之色,只微微垂了眸,說道:“原來如此。”
要挾收買的事一抖落出來,項綺羅本道明華容必會亂了陣腳,屆時只消自己再趁勢攻訐幾句,何愁大事不定。但她卻怎麼也沒想到,明華容的反應竟依舊如此平淡。想到之前她三言兩語,陡然之間就將情勢逆轉的情形,項綺羅心中油然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原本她是預備守株待兔,坐等明華容先出言為己開脫,再逐一反駁的,現在打量明華容說完這沒頭沒腦的話後便默然無語,不禁有些著急,一時也顧不得計劃,先開口說道:“明小姐,她說的可是真的?”
明華容微嘆了一聲,道:“我若說不是,項小姐相信麼?”
“我自然相信——只要明小姐有證據。”
“證據麼……”明華容攏了一下被風吹得飄搖不定的裙裾,道:“物證我是沒有的。”
聽到“沒有”二字,項綺羅只當明華容終於服軟,縱然她表面裝得鎮定,心內早不知怯怕成了什麼樣子。想到這一點,她心內湧起一陣勝利的喜悅,但面上卻不得不盡量剋制著,看似極為惋惜地說道:“明小姐,之前我還想不通,你為何要找人假扮自己,原來你竟是存了這般心思,想要趁眾人都聚在樂景宮時暗中行那——明小姐,我本道你雖是家門蒙遭不幸,卻仍是個風光霽月的好女子,沒想到你竟這般自甘墮落。我亦能體諒你遭逢大變,想要為自己掙一個好前程的心思,但你實在不該用這般手段。如此不但教你身名俱敗,更還辜負了一直關心厚待你的長公主,你難道在行事之前都不曾考慮過公主殿下麼?如此,你於心何忍?”
她所說的都是眾人心中所想,甚至連眾人沒想到的那一層,她也直接點破了:明華容之所以做下這種不要臉的勾當,是見家道敗落心裡慌張,為了給自己找個好靠山而不惜孤注一擲。最後質問明華容行事時有否考慮過長公主的感受,卻是又將長公主給摘了出來,表示明華容是秘密行事,連長公主都被她瞞在鼓裡。
但面對項綺羅義正辭嚴的指責,明華容卻是不怒反笑:“項小姐何不聽我將話說完再下定論?我確是說過沒有物證,但並不代表我沒有人證。”
“人證?”項綺羅語含嘲弄地說道:“難道又是盧小姐麼?”
“自然不是。”明華容淡淡說道:“玉佩既在床上,那一定是有人將它放在那裡的。項小姐既說它是瑾王的,那何不著人去打聽打聽,瑾王殿下現在在哪裡?”
聞言,項綺羅心中一鬆,笑吟吟說道:“若是別人,只怕還真要打聽打聽。不過麼,今日我與幾位小姐結伴入宮時,恰好也見到了瑾王殿下呢。”
明華容卻十分憐憫地看著她,那眼神彷彿在看一個傻瓜:“那瑾王殿下入了宮之後呢?難道就沒有人再見過他麼?不巧,我今日離開清梵殿到樂景宮來時,正好聽說了一件事情:瑾王殿下聽說肖維宏先生在外殿報名準備參加春閨時,便立即離宮而去。”
肖維宏乃是名滿天下,連太上皇也曾親贊其風骨的高士,他的大名項綺羅自然聽過。而瑾王意欲招徠肖維宏一事,雖未成行,卻也曾在帝京內隱有風傳。
聽到這話,項綺羅頓時笑意一僵,剛待要說明華容身在深宮,怎麼可能得知這些事情,卻聽長公主說道:“你們不必再爭了,本宮這便差人前去打探,稍後自有分曉。”
長公主既發了話,項綺羅立即噤言。她原本自信安排得毫無破綻,但聽明華容適才言之鑿鑿,心中卻未免又有些不安,一顆心也因之七上八下。片刻之後,便聽宮人過來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