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那些曾一度蠢蠢欲動又被他強行按下的小心思又開始探頭探腦,呼之欲出。剎那之間,宣長昊腦中一片空白,那些陰謀暗算,權位之爭似乎都在這一刻離他遠去。天地寂靜得能彷彿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記一記,敲出一個念頭:若是……若是……
這時,卻聽明華容疑惑地說道:“陛下?”
宣長昊這才醒過神來。但看著明華容,一時間卻也不知說什麼好。
見狀,明華容瞭然地說道:“陛下是否奇怪,臣女一介小小女子,卻不自量力地想要干涉朝政,究竟所圖為何?”
她頓了一頓,不待宣長昊說話,又道:“其實臣女早就知道母親乃是明守靖所殺,並且多年來臣女被放養在外,吃盡苦頭。這麼多年,臣女想得很明白,我們母女所遭受的種種苦難,皆因明守靖與白氏而起,而白氏之所以行事有恃無恐,全仗著背後有白家在撐腰。今日臣女便直言不諱:臣女種種所為,不過是想嚮明守靖與白家討一個遲來的公道!為此臣女願付出一切代價,哪怕粉身碎骨,被人譏笑不自量力只是小小蜉蚍,也要拼盡全力撼動白家那株參天大樹!”
她早就想得很明白,想要剷除白家與瑾王就勢必要藉助宣長昊之權勢,但在那之前卻需要徹底取信於他,這便使得自己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經過數次接觸,她覺得這人冷則冷矣,卻是個長情之人,想來多半可以動之以情。她便看準機會,單刀直入地挑明瞭報仇的決心。
但眼下的情形似乎有點超出預料,宣長昊聽完她的話後面無表情,眼中並沒有她料想的瞭然或是嘲弄,反而似乎有些……淡淡的失望?
察覺到這一點,明華容不禁微愣,心道莫非此人迂腐至此,不能接受女兒想要向生父繼母報仇的想法麼?但剛才自己說痛恨明守靖時,他雖然未說什麼,表情明明是認同的啊,這到底……
她並不知道,她的話彷彿一道無形壁障,撞得宣長昊心內蠢蠢欲動的某些東西倏然又縮了回去。雖然宣長昊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但身為帝王的自尊自律,與對亡妻的愧疚卻已禁止他再深想下去。很快,他便收起本不該有的心思,嚮明華容說道:“原來如此,朕明白了。明小姐聰慧果決,想來日後定能襄助朕良多。今日這提議確實不錯,朕會與近臣再行商議,看如何行事。至於今後——”
他向來言語不多,此番雖只廖廖數語,明華容卻已知道他是相信了自己的話,認真採納了諫言,頓時心內一塊大石落地,說道:“多謝陛下信任,今後若再有什麼應對之策,臣女定會及時報奏與陛下。”
宣長昊點了點頭,道:“如此,辛苦明小姐。朕還有事,先行一步。”
“恭送陛下。”
行禮既畢,明華容起身等待宣長昊先行。視線無意一掠,看到竹林外有個錦裝宮女一閃而過,她不禁微愣:長公主殿內的宮女衣著皆是特製,十分素淡,與其他殿宇的樣式全然不同。看這宮女的打扮,應該是外頭進來的吧。但後宮再沒有其他公主貴人,幾個有名無實的嬪妃皆是悄無聲息的,想來定無資格到長公主面前。這宮女……還真是來得蹊蹺。
明華容不動聲色地想著,眼見宣長昊的身形已然消失,才向正殿之後的廂房走去。
宣長昊離開清梵殿後徑自去了御書房,過了兩個多時辰,雷松便帶了密報過來,將昨日明家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稟報了一遍。宣長昊聽罷,果然與明華容所說的分毫不差,心內不禁對她又添幾分信任。當下寫了一封密詔交給雷松,又吩咐了一通,命他依言行事。
雷松人如其名,雷厲風行,當日傍晚便帶著密旨,挑了幾個屬下一起來到明府。彼時明守靖正在喝藥,聽下人報說有幾名形容魁梧的灰衣人過來,指名道姓要見他。
明守靖重傷未愈,心事重重,又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