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官奴身份,羅暮雪還當廷求了賜婚。
總算有些良心。
目前情況下,也算得最好的結果了。
雖然方公子同姑娘般配,也對姑娘有心,若是姑娘沒失身,倒真是良配……可惜他有父母高堂,兄弟妯娌,恐怕姑娘這樣沒有孃家撐腰的不會好過。
羅將軍無父無母,孤身一人,雖無家族依託,卻也自在,不用侍奉公婆,只要討得他歡喜,日子便好過。
這樣寫著,心中也算一定。
她吩咐小丫頭把那盆熱水放到烏木雕花三腳花架上,自己也放下手中汗巾等物,攙著陸蕪菱起床,道:“姑娘,大人馬上要出征了,何不去再見他一面,也道個平安?”
陸蕪菱被她攙扶著走去梳洗,聞言輕輕“哼”了一聲。
繁絲心中暗歎,她家姑娘的脾氣她自然清楚,但是女人這輩子還長得很,不靠男人卻去靠誰?
現在是愛著哄著,以後若有新歡怎生是好?
要怎樣將來才能勸得姑娘現實些?去奉承討好自己的相公?
其實這些道理,恐怕姑娘腹中全都是清清楚楚的,只是不肯去做罷了。
姑娘性子古怪,她還記得一年多前,姑娘旁觀了賈氏和青姨娘的一場新的暗中鬥法,夜間很是厭惡道:“這世道女人真是生不如死!要我日後過這樣日子,去天天琢磨著如何向丈夫邀寵固寵,跟旁的女人鬥來鬥去,真不如不嫁人。”
自己還笑著逗她:“說什麼嫁人不嫁人的?姑娘羞不羞?”
姑娘卻正經嘆息道:“繁絲你不懂。我多希望我也能如男兒般讀書科考入仕,為官也好,經商也好,泛舟五湖也好……可惜這世道女子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為男子的玩物附庸!難道只有男子會貂裘換酒?只有男子能耐得住寒窗苦讀?只有男子領略得不破樓蘭終不還的豪氣?……唉,我其實無甚野心,我只想不要被旁人輕賤主宰就好。為何我不能生成男子?”
她聽不懂,調笑道:“好在姑娘不是男子,男子若生成姑娘這般嬌滴滴的模樣豈不被人欺辱?”
姑娘斜她一眼,道:“我也不是真想做男子,只是不平罷了。”
她心想,姑娘這些心思大逆不道得很,沒有母親教養終究是不對,便笑著開導她:“姑娘嫁了方公子,只要方公子愛重姑娘,必不會有那些糟心事。”
姑娘便嘆了口氣,道:“方微杜是比旁的男子不同,但是我卻不想出嫁,將來出家倒是好些。”
她大驚,道:“姑娘瘋魔了?放著方公子這般的還不想嫁!出什麼家!這話是說著玩的嗎?”
姑娘嘆息再三,似乎覺得心灰意冷。後來又道:“其實也不是這天下男子都不好,人本性便是喜新而厭舊,這世道非得女子以夫為天,從一而終,又什麼都不準女子做,而男子三妻四妾理所當然,無人詬病……是這世道不公。”
她急了,掩著姑娘的嘴,流淚道:“我的好姑娘,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休要再說起,誰叫咱們命苦,投了女胎,想是前世未曾積得福德……”
姑娘看著自己,終究是嘆息幾聲,從此不再提及。
以後,自己恐怕要更加勸說看顧著姑娘了,否則她定會吃虧,旁人是吃了虧就知道厲害了,她是認準了什麼就拗到底,九頭牛拉不回,吃盡苦頭也不肯改的。
偏她實實什麼都知道,說又說不過她!
繁絲一邊伺候陸蕪菱梳洗,一邊煩惱著將來如何勸諫。
突然靈機一動,若是她將來有了孩子,自然就不同,她不顧自己,總是要顧念孩子的,當即心中一定,笑道:“姑娘身子可還好?”
陸蕪菱面上微紅,偏過臉道:“尚好。”
繁絲看了想笑,又道:“那姑娘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