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讓人看了心碎,只能乾脆不提這些。現在敢問,是那個什麼來著——我剛看影片學的——‘破罐破摔’‘光腳不怕穿鞋的’。”
嚴律捂著頭,覺得自己非常頭疼。又覺得是心口疼,像是被氣出了心肌炎。
見他不說話,薛清極也並不在意,他喝了兩口酸甜都有的汽水:“嚴重受損的魂是無法感受清楚周圍的事物的,這你應該知道,否則我的轉世也不會是傻子。”
嚴律放下捂著頭的手,也跟著放鬆了身體,點頭“哦”了聲。
“因此在境外境時我大多數時間也是混沌的,但其實在那裡待得久了,誰都會混沌。”薛清極笑道,“那裡沒有晝夜,只有會撕碎魂魄的混沌靈氣或機緣巧合進入其中的魔,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只有虛無,任何事物在其中都沒有意義。所以我無法回答你境外境是什麼樣的,那裡什麼都沒有。”
嚴律的煙燒到了底,他拿下來在旁邊的菸灰缸裡按滅了,嘴唇動了動,卻沒出聲。
“清醒的時候我只做兩件事,避免對自己的存在都開始模糊,”薛清極的聲音很平靜,客觀地講著自己還記得的事情,“第一是本能地尋找離開那爛泥潭似的地方的出口,第二是回憶活著的時候的人和事。”
嚴律心裡有點兒不知名的波動,他模糊不清地笑了笑:“你確實是這種人,就算只剩一口氣兒了,都得憋著這口氣兒看看還有沒有翻身的餘地。那你都想起了什麼?”
薛清極用一種緩慢而下沉的聲音道:“在那種地方,所有的記憶都會變得尖銳極端。”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指長而柔韌,“我會想起我用這隻手把一頭剛殺了我同門的妖剖開,血是熱的,那時候我還小,累得夠嗆,差點握不住劍。但我那時發現,原來人與妖並沒有什麼不同。”
“差不多得了,”嚴律硬是被他從剛才的低沉情緒裡給拽了出來,受不了地罵道,“你能不能想點兒積極健康的東西?好的,正常的,有人味兒的!”
薛清極不自覺地笑了:“明明是你問的,為何又對我發脾氣。”
說罷卻用另一隻手撫摸著右手的手心,眼底泛起些許暖意,低聲道:“當然是想過好的,想的會比壞的多得多。”
嚴律已經不打算追問他想的是什麼了,嘆口氣:“真受不了你,你還記得我把你從雪堆裡刨出來的時候嗎?”
“你竟然還記得?”薛清極猛地攥起了右手,表情驚訝。
嚴律點上又一根菸,眉間摺痕深深:“廢話。你要是看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把翅族長成了的妖給切成了肉絲兒,你也能記一輩子。只是我沒想到你後來是這幅鬼樣兒,竟然在境外境裡還回味這茬兒!”
薛清極的唇角盪開笑來:“那年我隨師兄師姐們下六峰,在我出生的鎮上落腳。師兄師姐好奇我這婢女之子重見親爹是什麼光景,便強拽著我回薛家,未曾想當夜遇襲,鎮上的人死了,同門死了大半,餘下的也勉強逃走,沒空管旁人。我殺出鎮子倒在雪中,雪很大,我心中怨恨難平,招來孽氣寄生,尋思這回大概是要死了,未曾想會遇到妖皇。”
“我是追蹤一支壞了規矩的翅族到那邊兒的,晚了一步,到時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嚴律抓著頭髮,勉強又想起一些,“都打算走了,雪堆底下伸出一隻手抓我腳脖子,差點沒把我嚇死。”
薛清極的右手不自覺地微微攤開,他半垂下眼:“真是漫長的雪夜……”
他在復活後恍惚想起雪夜。
混戰時代的冬季漫長又寒冷,他的袍服被汗和血浸透,但還是用力握緊了自己的入門劍,將它從一頭翅族的腦殼上拔出來。
被翅族啃得只剩下半個身體的同門仍有氣息,看到他時從嗓子眼裡擠出幾聲叫喊,白天戲謔地說著“你竟是婢生子”的模樣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