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隔了好一會兒,嚴律才摸索著拉開自己的床頭櫃,從裡頭抓到已跟了自己許多年的木牌。
他側過頭來,在黑暗中看著掌心中未能雕刻完成的那塊如意牌,恍惚中竟然覺得這牌子好像真的有了效果。
無論結果如何,他總是如意過的。
仔細想想,他和把那些字條疊整齊待在身上的薛清極並無不同,只是他以前並不知道自己將這東西帶在身邊兒時心中的苦澀是什麼。
嚴律抓著那塊兒如意牌閉上眼,能感覺到隔壁房間薛清極的存在,這存在令他徹底安心,意識很快便昏沉起來。
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他神經繃得太緊,也可能是因為事情發生的太多,讓他情緒波動的事兒也太多,他的夢境前期亂的夠嗆。
起先是他與上神將即將一人從空中擊落,那人下墜時滿目憤恨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在嚴律記憶中原本模糊的臉終於清晰起來,雖然多少有了些變化,但看得出和洞中的白衣屍體是同一人。
後來又好像回到了仙聖山,山怪變成的兔子在他腳邊蹦來跳去,逗弄他身邊痴傻的少年,少年的目光雖然追著那白毛團兒奔跑,手卻仍緊緊攥著他的衣角,依偎著他。
緊接著山上的場景晃動,山林重疊,他正斜倚在門邊,看著門外層疊的綠色,有並不遮掩原身的妖走過,嚴律意識到這裡是瀰瀰山。
身後傳來翻動卷軸的聲音,嚴律回過頭,瞧見少年薛清極盤腿坐在書案前,眉頭微蹙地看著幾行作為功課的古字發呆。
後來名震六峰的薛清極其實除了劍外,許多方面都不擅長,他畢竟是那樣一個狼狽出身,書畫年幼時碰都沒碰過,下棋落子就悔,一彈琴瀰瀰山眾妖就四散奔逃,只剩嚴律還能強忍著耳鳴衝進山林,劈手奪過他的琴拯救山中走獸。
好在小仙童學的也快,憑著一股倔勁兒,在瀰瀰山療養的時候也沒落下功課,照真時時過來檢查,他都對答如流,只有古字上犯了愁。
夢裡嚴律見他五官皺得像吃了酸杏兒,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那會兒薛清極的臉皮還沒磨出來,被嚴律嘲笑了便抿起唇,神色羞惱地將頭別到一旁,強撐著道:“妖皇要是瞧不起我,就不要在這裡站著看我。這些古字難認的很,你也未必就能全部識得。”
嚴律很不要臉地跟比自己小了這麼多的薛清極較勁兒起來,蹬掉腳上的靴子,赤足走進屋裡,挨著薛清極坐下。
他一坐下,身側的少年便渾身僵硬了一瞬,卻並沒有避開。
“告訴你,別說是瀰瀰山,哪怕是六峰都未必能找得出幾個比我還擅長古字的了!”嚴律抓著他的功課看了一眼,順暢流利地將上頭的東西全部念出,竟然一字不差。
少年薛清極顯然是愣住了,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愣愣地看著嚴律。
夢中嚴律畢竟也還算年輕,心性也沒有現在的沉穩,得意洋洋地晃著手裡的功課,逗著少年:“怎樣?服了麼?你求我我便大發慈悲教你。”
薛清極回過神兒來,倔頭巴腦道:“認得出也沒什麼,未必就能寫得出來。”
嚴律見他竟然還不肯低頭,立刻來了脾氣,一手抓起筆另一隻手去拿紙,目光掃過桌上薛清極寫的功課,字型個個兒笨拙幼稚,一個沒繃住,輕笑起來。
薛清極反應過來,不由分說地撲上去將自己的功課全部撈走,但他寫了一下午,作業堆積如山,他撈著那邊掉著這邊。
那些帶著他並不熟練的字型的字兒的功課紙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他埋著頭一個勁兒的撿,下頜因為牙關緊咬而繃緊。
嚴律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感覺薛清極似乎想要把自己縮成一個球,他的頭低得很,不抬起和嚴律對視。
不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