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抬眼睫,寒意漸濃,「就像那天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警察面前為了自保而毫不猶豫就被捨棄的我一樣,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喝他的血。」
時純眼眶微紅,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濃濃地恨意。
「俗話說的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時敬川能做一個六親不認的爹,我是他的女兒,當然要和他一個處事風格。」
時純雙眸微闔,冷冷地勾起唇角,「你們都說,做了錯事就要受到懲罰,那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受到懲罰?時敬川手上沾了多少人命,他做了多少齷齪事,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他這種人渣,又憑什麼可以瀟灑自在?憑什麼可以榮華富貴?」
話到此處,時羨什麼都明白了。
明白時純為什麼要見她。
為什麼會告訴她這些事情。
她是想借自己的手,讓時敬川付出代價。
時純陰惻惻地笑了幾聲,抬頭環視了一圈天花板,眼圈紅的嚇人,「時敬川以為把我送到這個地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呵呵呵,他錯了,他錯了!他毀了我的一輩子,我也可以毀了他的一輩子。」
她死死控制住即將滑落的淚水,深吸了口氣,雙手撐住桌沿,「只可惜我被困在監獄裡,你又因為老太婆的死恨我入骨。有你在,有賀嚴在,我想離開這裡,簡直比登天還難,更別說報復時敬川了。」
時純抬起眼睫,凝著時羨,含著期待,「可你不一樣,你是賀家的少夫人,賀嚴又對你那麼好,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得意的不得了,現在既然知道了是時敬川害得你家破人亡,一定不會嚥下這口氣吧?」
她句句拱火,時羨卻淡漠依舊。
也不回應。
就這麼靠在椅背上,安靜地坐著。
一句話也沒有。
可她沉默的時間越長,時純心裡就越不安定。
想想之前時羨得知周老太太死訊時的那副癲狂的模樣,再看看現在,簡直天壤之別。
三分鐘後。
時羨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腕。
將通話機緩緩從耳邊置開。
「時羨!」
時純心中一驚,驀然起身。
動作之快,連身後的凳子被她帶翻在地也顧不得。
她扒著玻璃,瞪圓了雙眼,「你什麼意思,我說了,你根本就不是時敬川的親生女兒!難道你還要忍著他?親眼看著他把周家的一切都給奪走嗎?
你難道就這麼忍心看著你的母親枉死?忍心看著你的外公九泉不寧嗎?他們可是你的骨肉血親!」
她激動不已,兩隻手狠狠地拍著玻璃。
聲音之大,驚動了在外守著的獄警。
很快,便有兩個身穿制服的人走了進來,一個按住時純,另一個則將通話機放回原位。
隨後朝時羨點點頭。
時羨瞭然,自己也隨之起身。
轉身離開。
出門時,她扭頭瞥了一眼玻璃後還在不斷掙扎,卻被獄警扭著不得不離開會面室的時純,眸子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即便到了秋日,陽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晃眼。
明明是這麼好的天氣,時羨卻覺得一股冷氣直衝雲霄。
出了監獄大門,時羨把包擋在額前,抬眼看了看頭頂的天空。
明亮依舊。
和從前沒有半分差別。
她看了一會兒,直到眼睛有些酸了,才收了目光,緩步走到路邊。
隨後攔下一輛計程車。
有氣無力地吐出三個字,「青陵園。」
這處陵園是周母去世後,周老太爺精挑細選出來的一塊風水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