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一句感謝。段江言心想。
但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身無長物,除此之外該說什麼。
拿人錢財,給人辦事,本來誰都不欠誰,現在反而陷入進退兩難。
他最不喜歡欠人什麼,只有公平才有平等,才能讓他即使只是個小打工人,也可以不卑不亢的站在首富先生面前,做什麼都問心無愧。
他做不到極有氣節的說一句“混蛋騙子,拿著你的臭錢滾蛋,我不需要!”,因為用了原主的身體替他盡孝是應該的,父母一生心血不是他小情小愛的過家家和自私的打鬧。
秦朔川自然知道段江言在想什麼,也正因如此才希望段家夫妻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段江言,他不想讓驕傲小狗覺得虧欠抬不起頭。
“謝什麼?段醫生,這只是一個商業行為而已。秦氏集團對醫療領域涉獵不多,你們醫院很有發展前景。”
段江言眨眨眼睛:“您當我傻嘛,單單是京城內就有太多更好的選項,最差的選擇大概就是這個負債累累行將就木的空殼。”
秦朔川是個底色濃郁的商人,不該做這樣的虧本的不聰明買賣,這顯然是天文數字,又該怎麼還呢,硬著頭皮對不喜歡了的人以身相許?
秦朔川卻認真道:“不是你欠我。你忘了麼,是我欠你的,沒有你我早就死了。”
段江言道:“您給了我您集團今年的體檢專案,已經不欠了。”
段家這個即將倒閉的小醫院,如果是公平競標的話不會有機會接這麼大的專案。
甚至因為承載力有限,面對巨大人數甚至不得不錯峰體檢好多天,顯然不是合理選擇而是秦朔川有意照顧。
見江小狗心情低落下來,秦朔川立即哄他。
秦朔川清了清嗓子,不可思議般略一挑眉道:“我的命就只值一年的體檢錢?段醫生,看在我還要面子的份上就幫它漲漲價吧——即使是這樣也不夠,剩下的我先欠著你。”
段江言自然聽出他在哄人開心,於是無奈笑了笑。
沒想到狗都嫌先生居然還挺細心挺照顧人感受的,當秦朔川好好說話的時候,經常讓人感覺他和北山的重合度特別高,溫柔紳士又耐心,有點像冬日裡無聲的柔和而不刺眼的暖陽。
段江言最終主動伸出手,幫秦朔川把領帶打了一個漂亮簡單的溫莎結。
秦朔川於是清了清嗓子,小聲問:“袖釦……”
段江言斬釘截鐵狠心說:“沒有!”
秦朔川耷拉下耳朵:“哦。”
週年慶典是酒席晚宴的形式,業界不少受邀前來的大佬。
開場時賓客都已經陸續入座,偌大的廳堂內一桌一桌布置著精緻菜餚酒水,請了專業策劃公司做佈置,每個細節都考究到位,舞臺上主持人也已然就位,燈光璀璨。
場面事情顯然是已經做到了百分之二百。
先前業界內都知道段家的醫院氣數已盡,甚至不少人本來以為熬不到年底就得申請破產關門大吉,沒想到它居然還能撐這麼久。
於是又有“懂行人士”評價:“什麼二十週年慶典,估計是‘遺體告別會’了,最後風風光光一次吧,馬上就要倒閉了。”
“未必,我怎麼聽說最近還有擴建的打算,醫療裝置也重新升級採購了最新的。”
“對對對,而且還重金挖過來不少泰斗級的醫學界大牛呢。”
“真的假的,我怎麼聽說薪水都要發不出來了,高利貸都上門討債了,段家那房子都抵押給銀行準備法拍了。”
“你這訊息也太落後了,你看最前面那一桌,看到那個穿黑西裝的人了嗎?”
於是眾人轉頭看向第一桌,段家的小少爺正眨著眼睛認真看樂隊走上舞臺演奏,一個氣質很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