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留情的歲月,在加快了流逝的速度之後,由細筆精雕變成了刀劈斧鑿,就這麼利利落落地將傅自華的全部生命力收割殆盡。
他就這麼躺在地上,像一把即將等待被火燒的枯柴。
唐元驍也是一張七老八十的臉了。
他倚靠一塊堅硬的石頭才能勉強直立著身體,坐在地上,眼皮也是耷拉著,有些睜不開了。
沈懷州剛剛離開時他還能碎嘴子地和顧蓮生你來我回幾句,到現在,什麼話都沒力氣說了。
顧蓮生本就一頭白髮,這點看不出什麼變化,倒是一張臉能看出時間的變化。
他老化得沒有唐元驍那麼快,但身體本就弱,經此一折騰,倒搞得他所有的老年病爆發了一樣,咳得撕心裂肺,幾乎要背過氣去,眼淚都掉下來了。
直到看到沈懷州回來,顧蓮生才鬆了一口氣,他喃喃道:“你終於回來了,真好,我就不用當逃兵了。”
差點,差點他就要把自己傳送走了。
謝青靈的情況倒是還好,她是幾人當中還有行動能力的那個。只不過現在的她也已經是滿頭白髮,臉上爬滿了皺紋。一雙本來堅定銳利的眼睛因為眼皮耷拉的弧度比之前厲害,銳利的鋒芒稍稍斂起,眼珠的黑白不再那麼分明。
按身體外觀的年齡來算,這具身體得有六十歲了。
她老得幾乎背不動她的長劍,只把它駐在地上當成柺杖來用,而另一隻手則是拉著傅自華,踉踉蹌蹌想把這些人拖走,遠離這個鬼地方。
沈懷州破陣之後,陣法對小鎮的禁錮已經消失,但讓他們和正常世界隔離的不再是屏障,不再是氣牆,而是衰老和死亡。
“沈懷州……”謝青靈叫了他一聲,聲音嘶啞而衰老,她的嗓音已經變成了一個六十多歲婦人該有的音色。
她很虛弱,走一會兒就喘了,拖不動傅自華。
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失去了戰鬥的能力,變成老態龍鍾、垂垂老矣的老人。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出現什麼意外,別說是十一方了,哪怕是一場淋溼的春雨,一個小感冒小噴嚏,都可能引發可怕的後果!
看著她,沈懷州腦袋一陣轟鳴,忙一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接過謝青靈手中的傅自華,說道:“讓我來,我背——”
只是話還沒說話,一陣輕響打斷了沈懷州的話。
他便過腦袋看去,發現不知何時,在小鎮入口處,走來兩個人。
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女人,和一個身披黑色長袍的男人。
他們並肩而行,彼此之間有一種難以叫人忽視的親密感。
女人一頭濃密的長髮,身上耳上掛著首飾,隨著她走動間叮叮作響,聲音清脆。
和傅自華他們的衰老腐朽不同,這個女人是年輕的、漂亮的、充滿生命力的。她漂亮而驕傲,美麗而神秘。
她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向謝青靈和沈懷州的方向,當看到沈懷州這張年輕的面容之後,她驚訝了一瞬,卻也沒有太過驚慌,偏頭,對身側的男人說道:“大祭司,沒想到,還剩下一個漏網之魚。”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大祭司的聲音還是十分溫和,他也不著急動手,而是就這麼陪在雲露身邊,慢慢走過去,“他已經沒有同伴了,我們一對一,勝算是百分之九十九。”
他是個很靠譜的人,對未來的預測一向趨於保守,他口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勝算,那就是必勝了。
雲露聽了,吃吃笑起來,神情是壓抑過後得到釋放的痛快。
忽的,她的笑容忽然一收,伸出手來,對著沈懷州所在的方向做了一個手勢,低吟道:“繁衍。”
下一刻,沈懷州身上針扎似的疼。低頭一看,發現剛剛上山時沾在衣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