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的臉是空白的,沒有五官,身體卻做得栩栩如生。
它們和人等高、等大,直挺挺地杵在床頭,衣服男的綠女的紅。
想來這兩個紙人的衣服一開始的顏色是十分鮮豔的,只是現在已經變得有些陳舊,看來是有了點年頭。
不過這裡的村民都是瞎子,衣服通通沒什麼顏色,倒是不比這兩個紙人鮮豔。
謝青靈稍微走近了幾步,腦海中的聲音沒有什麼反應,紙人只是普通的紙人。
民間有給逝去的人做紙紮的傳統,這兩個人,可能就是小芒的爸爸媽媽,不過已經去世了。
所有地方都搜過去一遍之後,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楊八端往後打了個手勢,示意該離開了。
接下去,他們還要繼續檢視其他的屋子,時間並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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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門的人逐漸走遠了。
燈火通明的屋內又重新安靜得只剩老奶奶自己一個人的聲音。
“小芒啊,你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勾魂勾走了?你再不回來,奶奶就給你叫魂啦。”老奶奶坐在門檻上,手裡還抱著一盞燈,一聲接著一聲叫喚起來。
“小芒?”
“小芒?”
“小芒。”
第三聲後,老奶奶安靜了下去,等了很久。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老奶奶像是終於認清了小芒沒有回來這個事實,哭了一般哽咽了一聲,緊接著嗚咽哭泣起來。
她拖長了哭泣的音調——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路過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天光光……天光光……”
帶著哭腔的嗓音,語氣混沌,似念似唱,一連三遍。
隨著第三遍叫魂聲落下,只聽見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院子走向屋內。
“小芒?!是你嗎?你回來了?”老奶奶欣喜地站起來。
來人卻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走路。
滿屋燭火,來人的身影印在窗紙上——窈窕有致的身段,垂到腰下的長髮,貓一樣悠閒從容的步伐。
燭火把薄薄的窗紙照得透亮,影子纖細。這影子身上每一抹線條、每一下走路的姿勢都美麗極了,搖曳生姿,只是影子就讓人覺得她美到不似凡物。
老奶奶看不見她,只是耳朵循著腳步聲,判斷著對方的位置,瞎了的眼睛一路追尋過去。
“小芒……?”
影子在窗紙上移動,一路移,最後進了那間空置許久、爬滿蜘蛛的屋子。
緊接著,兩個立在床頭的紙人被抱了出來,擺放在院子裡。
屋中的燭火映照著兩個紙人花花綠綠的衣服和白悽悽的臉。
這時,長髮的女人從包裡拿出了兩張紙。
一張男人臉,一張女人臉,都是笑著的表情,栩栩如生。
她把這兩張紙貼了上去。沒等到指尖觸及紙人的臉面,那兩張紙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迫不及待地將自己沾了上去。
一沾上去,兩張臉上被剪出來的那個笑容都變得更深了一些,嘴角咧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表情活了,紙人也活了,活人一般活動了起來。
女紙人笑著,笑著去院子的角落裡給長髮女搬來椅子。待長髮女坐下後,男紙人笑著,笑著跪下來,為她捶著腿。
一副奴僕的模樣。
滿臉希冀的老奶奶聽著那道腳步聲進屋之後居然又去了院子,她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了。
“你不是小芒。”老奶奶說。
院子裡,女人的長髮垂落到椅子下面,修長的、白皙如月的左
腿正微微伸展著,享受著男紙人的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