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起嘴角,閉著眼笑了笑,無論是不是迂腐,也願意如此,這一生中,他由著自己任性的事並不多,這卻是一件。
玫果知道他雖然總是表現的從容,但必定是累極了,才會這樣大白天的,擱下所有的事務在房中睡覺,也不亂動,直聽他的呼吸聲慢慢平穩,確信他已經熟睡,才從被中慢慢拿出手,輕輕抬起他環在她腰間的手,從他懷裡退了出來。
跨過他的身子,躡手躡腳的離開。
未凡在她下床的一刻便睜開了眼,看著她小心翼翼,唯恐弄出聲音驚動他的樣子,不禁菀爾,她身為郡主,對他又是滿腹的怨念,卻仍處處為他著想,這樣的女子,他怎麼割捨得下?又怎麼能放手?
或許真該好好打算一番,將一些事提前了。
今天放了一天的晴,天氣雖不算太冷,卻也不見有多暖和,這到了黃昏,夕陽斜打著枝頭的雪,一眼望去閃爍耀眼。
佩衿半眯了眯眼,避開刺目的光華,眼角媚態自生,比以往多了些內容。
走進書房,行至桌案著,看著埋首檢視一些冊子的年輕男子。
他知道這個男子看似溫和無害,但他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威嚴不容任何人可以違逆,“你找我?”
未凡推開手中冊子,示意他在書案對面坐下,從書案下取出棋盤棋子,“可願與我對弈一局?”
佩衿一掀花袍於他對面坐下,接過他遞來的黑子,笑了笑道,“我的棋技,你不是不知,在這院中是最差勁的,只怕我這水平會掃了你的興。
他這話並不是謙虛謹慎之言,而是事實,在這院中,他十二歲便離開弈園,在這些年中都陷身於宮廷糾葛之中。
而院中其他男兒,不時對弈打發時間,不管天分如何,時常摸著,總有長進,所以到現在來說,棋技最差的卻要數他了。
未凡笑了笑,拈了白子在手,“只求一時娛樂,不在輸贏。”
佩衿自然明白未凡找他,不可能只為娛樂,也拈了黑子,先行點在棋盤上,“那恭敬不如從命。”
這盤棋,未凡下得很隨意,並不多設迷局,只是隨興而落子,“我要人送去你書房的賬簿,來往名冊,需要採辦整理的貨物清單,可有看過?”
“看了些,但一時之間也記不下那許多。”未凡落棋隨意,但佩衿應付的卻並不輕鬆,“到是這事務移交之事,也不過是郡主一時之氣,你何必當真。”
未凡把玩著棋子,等他落子,“你們輕閒了這許多年了,也該我輕閒輕閒了,以前也找不到理由約束你們去做這些煩瑣之事,你們又無一人肯自願分擔,現在有郡主開了金口,我自然樂得到下了這個臺階,且能再等她消氣,讓你們輕閒?
佩衿搖頭笑了,他這話雖然有打趣之意,卻並非全是虛言,“不是我們不願自分擔,實是這些事看似沒什麼,其實關係甚大,我們自認無法做得周全,自不會去越池尋找麻煩。那些東西,你還是要人搬回來的好。
未凡在他落子後,隨後跟上,“我主意已定,所以你還是多用些心思,儘快熟悉的好,離洛那邊,我也會與他說好,只要他好生助你,以你二人之力,自強過我許多了。
佩衿嘆了口氣,“你當真捨得?”
未凡伸出的手停了停,隨即一笑,“有什麼捨得與捨不得的,院中雜事,我已做得煩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事,而是人。”佩衿看著自己那片雖然並沒顯敗相,卻也沒多少生路的黑棋。
未凡沒接話,沉默的落了子。
“什麼時候走?”佩衿在看到搬進他房中的那些冊子,隨意翻了翻已明白未凡交出了自己手上所有的事務。
他這麼做也就意謂著離開,只不過不知什麼時候離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