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吧,西斯潘尼奧拉號;再見吧,鄉紳、大夫和船長!除了餓死或死於那些叛亂分子之手外,我已經沒有別的出路了。
我剛才已經說過,我仍在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不知不覺跑到了那座雙峰小山的腳下,來到了島上的一個地方。只見這地方的長生橡樹長得比較稀疏,但形狀和大小卻更像林木,而且中間還零零星星地夾雜著幾棵松樹;有的高五十米,有的高將近七十米。這裡的空氣也比下面沼澤地旁清新多了。
可就在這時,一種新的危險把我驚呆了,心怦怦直跳。
三 島上的人
一堆礫石從小山那陡峭而多石的山坡上“嘩啦啦”地滾落了下來,在樹叢中跳躍。我的眼睛本能地朝那方向望去,剛好看到一個影子飛快地跳到了一棵松樹後。我根本說不上那是隻熊,是個人,還是隻猴子,反正看上去黑糊糊、毛茸茸的。這新出現的幽靈嚇得我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看樣子我現在是腹背受敵了:身後是那些殺人兇手,前面是這身份不明的怪物。我當機立斷,認定已經知道的危險比還不知道的危險好些。與這林中的怪物相比,甚至連希爾弗本人也沒那麼可怕了。於是我轉過身,一邊警惕地回頭注意背後的動靜,一邊開始朝小船停泊的方向撤退。
那怪物突然又出現了。它兜了個大圈子,跑到了我的前頭。我當時已經累得精疲力竭了,不過我明白,即使我像早晨剛起來時那樣精力旺盛,也無法和這樣一個對手比速度。那怪物從一棵樹後跳到另一棵樹後,像鹿一樣敏捷;它像人一樣用兩條腿奔跑,但和我見過的任何人都不同,因為他奔跑起來時躬著腰,身體幾乎疊起。然而這的確是個人,對此我已不再懷疑。
我回憶起我聽過的關於食人者的故事,嚇得幾乎要喊救命了。但是,一想到他是個人——即使是個野人——我又稍稍放心了一點,而對希爾弗的恐懼則又重新佔了上風。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盤算著用什麼法子逃跑。就在我左思右想時,我的腦海裡突然想到了我隨身帶著的手槍。一旦意識到自己並非手無寸鐵,我頓時感到勇氣倍增。我堅定地面對這個島上人,邁著輕快的步子向他走去。
這會兒,他已經躲到了另一棵樹後,但他肯定在嚴密監視我,因為我剛開始朝他那方向走去,他就現出身來,迎著我邁出了一步。接著,他猶豫了一下,後退一步,然後又朝我走來,最後竟然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作哀求狀,弄得我莫名其妙。
我只好再次停下腳步。
“你是誰?”我問。
“本·剛恩,”他回答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而彆扭,就像一把生鏽的鎖,“我是可憐的本·剛恩,已經整整三年沒有和人說過話了。”
我現在才看清,他像我一樣也是個白人,相貌甚至很討人喜歡。他身上露在外面的面板被太陽曬得漆黑,甚至連他的嘴唇都是黑的,那雙淡黃色的眼睛嵌在這樣一張黝黑的臉上非常引人注目。在我見過或想象過的所有乞丐中,要數他的衣服最檻褸不堪了。遮擋他身子的只是些已經成了破布條的舊船帆和防水布,用各種最不協調的扣襻物件綴在一起:銅鈕釦、細樹枝、塗了柏油的繩子。他腰間繫著的一根舊銅釦皮帶是他這身裝束中唯一結實的東西。
“三年!”我驚叫道,“你的船失事了嗎?”
“不是,朋友,”他說,“我是被放逐的。”
我聽到過這個詞,知道這是海盜們常用的一種可怕的懲罰手段。受懲罰的人被放逐到某個遠離大陸、荒無人煙的島上,只給他一點點火藥和子彈。
“三年前被放逐的,”他接著說,“幾年來一直靠山羊、漿果和牡蠣為生。我說,一個人無論到了什麼地方,總會想辦法活下去的。可是,朋友,我心裡是多麼嚮往文明人吃的飯菜啊!你身上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