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們都沒有問過我。
這樣就,能夠定下我的罪名了嗎?
……
楚君山垂著眸,感覺自己從沒這麼專心過,他低著頭,看著一串串秀麗的字型從筆尖流淌。
對不起。
他對這個世界想要說的、可以說的話,好像就只有對不起。
淅瀝瀝——嘩啦啦。
天上的雨好像在迎合他的心情,變得更大了一些。
他收好東西,走出門時,外面一串串雨滴組合成了一面雨幕,將他回家的路都擋住。
果然啊。楚君山淡淡地想。
爸爸媽媽沒有等他。
他從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從識字開始,父母就致力於讓他變成他們想要的那種社會精英,可以為這個社會做出建設性的貢獻——
可現在,他是不是讓他們失望了?
楚君山不知道,可是他的心裡隱約冒出來了一個念頭——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他父母想要的那個樣子了。
夜色尤深,天幕被銀藍色的閃電拉開一道道裂隙,冰涼的雨水就從中傾瀉而下,落在楚君山的頭臉與衣袖上。
這個時間點已經沒有回家的班車,他沒有帶傘,只能頂著烏雲,小步快跑著往回走,時間還很長,楚君山卻快速的奔跑著,彷彿在跟什麼東西賽跑——比如時間,比如父母的期望。
運動鞋被雨水濺起的水花弄得潮溼髒汙,褲腳和衣袖都溼噠噠的黏在身上,冷風一吹,沁涼無比。
他想要這樣嗎?
他想要變成父母期待的那樣嗎?
跑、跑啊,楚君山。
只要跑得快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追上父母期待的那個自己呢?
轟隆——
雷聲落下,彷彿要將他面前的一切炸穿。
楚君山嘴唇蒼白,微微發著抖,在最近的一個候車站停下腳步,溼透了的脊背緊緊地貼在車站的廣告牌上,緩緩向下滑。
他抱著自己的膝蓋,略顯尖削的下頜骨靠進雙膝形成的縫隙中,只露出一雙隱藏在溼透劉海之後的眼睛。
他並不感覺很冷,而是很熱。
這種熱度並不源自於外部世界,而是……來自於自己的身體。
手臂、額頭、身體……都好像無端染上了某種熱源,變得更加灼熱,特別是額頭,燙得彷彿是一汪岩漿。
好燙啊。他想。
他的視野緩緩地收窄,最終只定格在中間的部位,周遭那些遙遠的背景都被虛化成某種不真實的光圈,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看清了。
爸爸。
媽媽……
可是他的父母並沒有聽見他的呼喚。
他們拋棄了自己不再那麼完美的孩子。
楚君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感到肺部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只有張大嘴,才能為自己捕獲一些能夠獲取的氧氣,讓自己不再那麼難受——
他垂著眸,纖長的睫毛輕輕撲閃,宛若蝴蝶一般振翅欲飛,兩扇淡淡的陰影落在蒼白而顯出病態紅潤的臉頰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張小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