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老祖宗立下的規矩:
一旦開嗓,就得唱完,不管臺下是否有人。
況且。
臺下。
還有人沒走,
赫然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並沒有起身離座,反而抓起瓷盤裡邊的蜜餞,送往嘴裡,巋然不動的樣子。
“有意思。”
他一邊咀嚼蜜餞,欣賞戲曲,一邊以眼角餘光觀察外界。
“先天境,展神通,大多數人族天才也辦不到吧。”
“據我所知。”
“唯有五百年前的蘇狀元,踏入先天真法境,做出極大犧牲,才鑄成一門神通,喚為風雨順。”
他捏起一枚香糕,碾碎成渣,簌簌落下。
臺上的戲曲快要到高潮部分,一時間歌喉拖長,哀怨婉轉。
“那方鴻……”
“殺伐類神通……”
“其本身什麼境界……”
“以我練氣神通‘觀山眼’也看得頗為模糊,像真金境,又像真罡境,又又像後天七層,世上豈有這般高明的斂息法門?”
“難不成,是一門內顯神通?”
“呵。”
“我都眼紅了。”
中年人眼簾半開半合,慢悠悠吐了口氣。
…
方宅外邊的巷子。
有老翁使勁兒揉著眼眶,還以為年紀大了,老眼昏花。
見到那清幽之芒緩緩消散,不留下一丁點菸火氣息,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
“糟了!”
白髮老翁面色變了又變,又青又白又紅,如同染缸一般。
這是逾越認知之外的景象。
未知的事物……
壯觀奇妙的畫面……
不存於世間的飄渺光芒……
很明顯,這是虛妄的假象,壓根兒不是真實。
再加上源自本能的恐懼,似乎有無邊偉力,震懾心靈、血肉之軀,給人一股大難臨頭的滋味……這一切令他狠狠打了個哆嗦。
“這,這是滋生幻象了!”
“瀕臨入魔的徵兆!”
“前幾日翻看養生齋出售的改編於上古傳說的系列叢書,就覺得不對勁兒,腦袋變得昏沉沉……那個壞了心的女掌櫃說是黑白色封皮,以我後天第七層的內息境界,晝夜捧讀也無礙,不會有事兒,這下被她害慘了……那些書,共計二十二冊,老頭子一口氣將其讀完,耗時五天四夜,隨後睡了一大覺,剛醒來,就看見這種可怕幻象,定是瀕臨入魔無疑了。”
白髮老翁面露猶豫之色。
他咬咬牙,又懊惱又悔恨的一拍腦門:“老頭子還沒有立遺言呢!”
在大乾,遺言同遺囑之意。
一旦他突兀暴斃,又沒有遺囑,很容易引起兒女爭奪遺產的爛俗戲碼。
“罷了!”
“抓緊留遺言,趁著天沒黑,前往鎮邪司監管之處。”
白髮老翁一把扔開柺杖,匆匆回家去。
後天七層以上的武人,若入魔,會有不小的機率化為邪魔。
因此。
自忖幻象叢生,瀕臨入魔之時,需要上報鎮邪司,要麼居家觀察,要麼受到監管……當然,是否上報鎮邪司,全憑個人的自覺。畢竟,除了留待觀察、監管,也不排除給你一杯無痛毒酒,予以安樂死。
此規矩,又名為:擇日自盡。
這與洛河村的沉河習俗,沒什麼區別。
只不過蒼州府城,都是人工開鑿的河道,不準便溺,不準棄灰,不準沐濯。
沉河,溺死?不存在的。
府城百姓死亡,通常是火葬。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