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她。頓挫。她躺在揉皺的床單上。以一種職業化的姿勢劈開雙腿。黑色大麗花潮溼陰霾地綻放。凌亂的髮絲掩蓋冷漠的臉。暢快淋漓的叫聲夾帶著痛苦的嗚咽。一同跌入毫無快感的黑暗當中。
男人走後。不停擦拭房間裡的每個角落。更換床單。骯髒依舊。一支接一支的濃煙讓那張臉變得像塗滿了黑色的煙燻妝。面孔模糊。身體給了這個房間心卻遠走高飛。
【終】
她停止奔跑。四處無人。黑色高跟鞋無影無蹤。包括長久以來被踩在腳下的恐懼。她站在去年娘離開的地方。天藍色苜蓿花扎她的眼。一個東西從口袋掉出來。被拖走時凌亂中折下的苜蓿花。枯萎成枝杈。屍體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夜晚冰涼的露水落在她的面板上。薄似蟬紗的裸露衣裳。無力阻擋入侵的寒。蒼涼無人的高粱地。被風撫過凌亂地朝著不同方向搖晃。想綠色的龍捲風把她卷在中心。村子裡那些纏綿交織著的閃閃發亮的燈光。散發著溫暖。只有她家那盞燈是黑著的。偶爾傳過老黃狗撕裂的吼叫。習以為常,她奮力走出高粱漩渦。站在空曠鬆軟的土地上。低下頭。一個瘦長傾斜歪曲的影子。狠狠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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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白色的藍
村子裡的人都說那不是她的娘。
她剪掉捲曲成波浪的長髮。剪掉黑色的指甲。剪掉透明蕾絲邊閃光碎片的冗長裙子。她抖落洗得發白的被撕破一條大口子的寬大褲褂。她看著聞訊趕來的村民對著她指指點點。好事的小孩狂奔過去抓起她剪掉的裙邊套在頭上。蹦跳著說要回家藏起來。長大了做新媳婦的蓋頭。被大人一把奪過來。扔在地上。使勁地踩兩腳。
那座曾經不知道名字的山聳立在眼前。緊緊地連線著附近連綿起伏高高低低的丘陵。毫無章法的錯落。那些丘陵也都沒有名字。後來。村裡人把整個山頭染成血紅的顏色。走進去卻始終找不到一片活著的葉子。整座山透著被大量塑膠紅葉包裹顯出的妖嬈。透著令人作嘔的低廉和鄉下氣質。那些孩子們總是爬上爬下的野樹。如今被一樁樁籬笆圈得密不透風。入口處掛著諸如幸福莊園之類誇張而庸俗不堪的小木牌。山前面有大片大片的高粱地。被風一吹。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她拎著裙子站在中央。赤腳。彌散著濃烈發黴氣味的狠毒的陽光穿過那雙腳。直指向破爛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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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藍。
【初】
蒼茫的燈光聚焦在一隻白皙的手上。手指消瘦修長。淡藍色血管輕微突起。帶著尖銳嶙峋的美感。
她看著自己的手指。由於長久地缺少維生素和各類營養物質而變得越來越乾枯粗糙。鬆懈的面板緊貼在骨頭上。皺褶而衰老。以橫七豎八的恣態立起尖銳的倒刺。扎得手指生生地疼。不理會。早已對迅速腐朽下去的身體漠視。她握住筆。想寫一個故事。關於活著和愛情的故事。故事裡沒有死亡。低下頭。嚴肅地在紙上寫下。白色的藍。
她叫藍。名字和她血管的顏色一樣。純淨而爆裂。稀疏的頭髮緊緊貼著頭皮。偶爾擦起一些靜電。歡騰著張揚飛舞。細小得像空氣一樣渾濁的眼裡充滿絕望的悲傷。肥胖的向一旁略微傾斜的身影如同厚重的牆。擋住晴朗的天。她得了一種天生肥胖的怪病。扭動身軀。跳一跳。棉被似的脂肪波浪般起伏翻動。形成一個完美的笑話。她時常穿一件寬大的白色上衣。因為那足夠大呵也足夠純潔。包裹住她臃腫的身體連卑微的失落也一同包裹。
那個揹著書包穿黑色布鞋的男孩每天都在上學路上與她擦肩而過。大家都笑她只有他不笑。不笑也不張望。他身體單薄。被一件跟她身上那件一樣寬大的白色上衣罩住。拖拉到膝蓋。她想她要瘦下去。像他一樣被那件寬大的白色上衣罩住。拖拉到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