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威廉·戴利爵士,他是個魁梧的灰鬍壯漢,即使後來眼睛半盲了,還從病榻上高聲怒吼發號施令。僕人們怕極了他,但他待丹妮始終親切慈藹,他喚她作“小公主”,有時則是“我的小姐”;他的雙手猶如皮革般柔軟。然而他始終沒有離開病床,日夜被疾病的氣息所纏繞,那是種溼熱而噁心的甜味。那時他們住在布拉佛斯那楝有著紅漆大門的房子裡,丹妮有自己的房間,寢室窗外還有棵檸檬樹。威廉爵士死後,僕人們把僅剩的一點錢全給偷走,沒過多久他們便被逐出那楝寬敞紅屋。當那扇紅漆大門在他們背後關起來時,丹妮再也止不住眼淚。
從那之後,他們開始了流浪的歲月,從布拉佛斯到密爾,從密爾到泰洛西,後來又到魁赫、瓦蘭提斯和里斯,漂泊無依,未曾在一處落腳紮根。哥哥不肯定居下來,他總說“篡奪者”派來的殺手緊迫在後,然而丹妮卻連半個刺客也沒見著過。
起初各地的總督、大君和商界巨賈很樂於接待坦格利安後裔,但隨著日子漸漸過去,“篡奪者”在鐵王座上坐得越來越穩,原本為他們敞開的們一扇扇關了起來,他們的日子也日益艱苦。
“我的好妹妹,有朝一日我們一定會收復失土。”韋賽里斯往往這麼向她承諾,有時他邊說手還會無法剋制地顫抖。“想想那些珠寶絲綢,龍石島和君臨,鐵王座和七大王國,全都從我們手中將這些搶了過去,我們統統會要回來的。”韋賽里斯之所以活著就是為了那一天的到來,丹妮卻只想重回那楝有紅漆大門的宅院,想要她窗外的那株檸檬樹,還有她失去的童年。
門上響起一陣輕敲。”進來。“丹妮從窗邊回過神,伊利里歐的僕婢們走進屋內,鞠躬行禮,然後動手開始準備沐浴。他們皆為奴隸,是總督熟識的眾多多斯拉克人酋長中某一位致贈的禮物。
潘託斯自由城裡沒有奴隸制度。即便如此,他們仍舊是奴隸。那名瘦小而灰白如鼠的老嫗總是不發一語,但另外那位年輕女孩正好彌補了這個空缺。她是個金髮碧眼的十六歲少女,也是伊利里歐最寵愛的奴婢,工作時總是喋喋不休。
她們在澡盆裡放滿從廚房提來的熱水,灑了香油。女孩用條粗布巾裹住丹妮頭髮,然後攙扶她入浴。洗澡水滾燙無比,但丹妮莉絲沒有吭聲。她喜歡這種熱,讓她有乾淨的感覺。
更何況哥哥常對她說,坦格利安家族的人是不怕燙的。“我們是龍族傳人,”他常說:“血液裡燃燒著熊熊烈焰。”
老婦人仔細地為她梳洗,把她銀白色的秀髮紮成辮子,默默梳理糾結在一起的髮束。
女孩一邊為她刷背洗腳,一邊告訴她她有多麼幸運。“聽說卓戈家財萬貫,連奴隸的項圈都是金子做的。他的’卡拉薩‘(註解5)有十萬名戰士,他在維斯·多斯拉克城裡的宮殿有兩百個房間,還有用銀子打造的門扉。”她說個不停,沒完沒了。她告訴丹妮卡奧有多麼英俊,多麼高大凶猛,在戰場上又是如何地從不畏懼,說他是有史以來最優秀的騎手,如惡魔般的神射手。
丹妮莉絲從頭到尾不發一語,她總以為自己成年後嫁的人是章賽里斯。自“征服者”
伊耿(註解6)娶妹妹為妻伊始,數百年來坦格利安家族的成員向來是兄妹通婚。唯有如此,才能確保血脈純正,這話韋賽里斯不知已經告訴她多少遍了。他們體內流淌的是王者的血液,古老瓦雷利亞民族的金色血液,驕傲真龍的血液。真龍絕不和尋常野獸苟合,坦格利安族人當然更不會將他們的血液和其他下等人種混雜在一起。然而現在韋賽里斯卻打算把她賣給這個異鄉的野蠻人。
沐浴清淨之後,女奴扶她起身,拿毛巾擦乾她的身體。女孩把她的頭髮梳理得亮如熔銀,老婦則為她搽上原產多斯拉克人草原的花草香精,兩腕、耳後、乳尖、雙唇和下體各輕觸一抹;接著為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