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同春想收回話,想逃、想……華錦芳的下唇咬出了血,齒印宛然,乏力地道:“事實上……我們一年前就已經不是夫妻了!”
她徐徐轉身,目中無神,嬌軀是僵直的。
幻滅,八年的婚姻像一場夢,醒了,消失了,唯一消失不了的,是心靈的巨創。
武同春想開口,但發不出聲音。
走了兩步,華錦芳又回過身來,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玉匣,道:“這是人家託我轉交你的,拿去。”
武同春愕然,木木地道:“這是什麼?’“不知道!”
“誰託你的?”
“一個無名老丐!”
“無名老丐?”
華錦芳把玉匣放在地上,轉身又走。
武同春脫口叫道:“錦芳!”
華錦芳止步,但沒回顧,顫聲道:“什麼?”
武同春的意志崩潰了,他想喚住她,拋開一切,夫妻雙雙永絕江湖不再見任何人,他抬手,碰觸到腰間的劍,劍,又喚回了他的意志,終於硬起心腸道:“沒什麼,我們……都認命吧,將來……你會有明白的一天。”
華錦芳突然口發厲笑,狂奔而去。
人影消失了笑聲也沉寂了武同春木然呆立,似乎靈魂已隨風飄散,剩下的只是一副軀殼。
算了,一切都是命定的。
他俯身抬起華錦芳遺置地上的玉匣,道:“這玉匣裡是什麼東西?‘無名老丐’是誰?
對了,可能是‘鬼叫化’的同門,很可能是‘千面丐’……”
玉匣封得很嚴,還有絲絛縛牢,打的是死結。
端詳了一陣,武同春用指頭捻斷絲絛,費了很大的手腳啟開,一看,大為怔愕,裡面放的是一本絹冊,沒有書籤,看似秘芨一類的東西,激奇之下,用手指翻開扉頁,是空的,一個字也沒有,再翻,空白依然。
他傻住了,對方為什麼要帶給自己這本無字絹冊?想來必有道理,於是,他懷著激奇的心理,耐心地指醮口水,一頁一頁翻閱,空白、空白……一共二十頁左右,全是空白,全書沒半個字。
他真的木住了,這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怪事。
站著,站著,他忽然感覺全身似有蟲蟻在爬動,愈來愈烈,雙眼也開始發花,不由駭然劇震,緊接著,腹內開始絞痛,呼吸窒塞,眼前景物呈現模糊。
“毒!”他狂叫一聲,拋去了手中的絹冊和玉匣。
突然,他想到素心的警告:“注意每一個接近你的人……”
這人竟然會是華錦芳!
顯然她受命要毒殺自己!
怨毒衝胸而起,他要追上華錦芳,殺了她,最毒婦人心,不是臨時起意,是預謀,她的戲演得不錯,假作吃醋,謊稱無名老丐託她送東西……衝出不到一丈,“砰”然撲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了,意識逐漸模糊,連恨也不存在了,最後,一切成為空白。
青燈娓娓,寂靜中帶著柔和。
武同春睜開眼,發覺自己躺在錦帳裡,被褥溫軟,略帶幽香,看來這是女人的閨房,不錯,床頭還有妝臺。
這是什麼地方?是誰帶自己來的?武同春茫然轉動著目光,房裡沒別人,靜極了,他想起身,但全身乏力,軟得像棉糖,掙起一半,又躺了回去。
路邊林子的一幕,湧現腦海。
於是,無邊的恨開始抬頭,變成火,在心裡熊熊燃燒,他捏緊拳頭,咬緊牙,想:“自己一再想顧全夫妻之義,不料華錦芳蛇蠍其心,竟然用詭計毒害自己,當然,她是受她父親的指使,自己不死,非殺她父女不可,她既已先無義,自己就不必存仁,今後可以放手的去做了。……記得自己毒發倒地,以後便人事不省,是誰救了自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