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周的這番說話,極大的刺痛了崇禎。崇禎不覺得劉宗周是在訓斥高起潛,而是在訓斥自己。因為,遼東異動,他知道。蒙古人異動,他知道。韃子可能發起入寇,他同樣知道。要說兒戲,也有他自己的一份。他是皇帝,當然是不會承認錯誤的。逆鱗被刺到以後,他的慣常做法,就是狠狠的反擊對方。結果,他就毫不客氣的吼了劉宗周一嗓子。
楊一鵬和劉宗周關係交好,當然不願意看到崇禎繼續追究劉宗周的責任,有意無意的錯開話題說道:“大錯已經鑄成,多說無益,各位臣工,還是想想如何儘快的挽救危局吧。以我之見,韃子這次南下,沒有三頭五個月的時間,恐怕是不會退走的。只怕到時,整個北直隸都要被蹂躪成*人間地獄,便是黃河到京城的運河,也要遭受破壞。屆時,江南的錢糧無法供應京師,卻又如何是好?”
果然,這個大問題丟擲來,就算對劉宗周怨恨不已的高起潛,也不得不分心了。打仗,沒有錢糧可不行。沒有足夠的錢糧,不要說沒有士氣,士兵甚至可能起來內訌。崇禎二年韃子第一次入寇的教訓,大家還歷歷在目。耿如杞和張鴻功的命運,誰也不想重蹈覆轍。不想重蹈覆轍的話,就要想辦法保證足夠的錢糧供應。
京師人口過百萬,每天耗費的錢糧,就是天文數字。加上可能到來的勤王軍隊,人口的數量還要繼續增加。現在京師每石粗糧的價格,都已經超過二兩銀子。若是價格繼續飛漲,局勢會更加的糟糕。一旦京師內部也產生動亂,甚至是內訌,那情勢就危急了。
一直沒有怎麼吭聲的工部尚書傅宗龍,慢慢的說道:“以臣之見,還是要藉助張準的力量。即使不能抗擊韃子,請他派兵維繫好運河的安全,也是非常必要的。”
刑部尚書喬允升點頭說道:“臣也贊成要張逆出兵。問題是,只怕張逆不肯輕易答應,各位臣工還是要想想辦法,將此賊動員起來。此賊既然可以在黃縣消滅那麼多的韃子,想必在別的地方,也可以給韃子製造麻煩。”
崇禎二年的時候,他就是刑部尚書,韃子入寇的時候,因為處置失當,有幾十個犯人趁機逃跑了。結果,崇禎一怒之下,將他下獄處理,害得他差點兒死在了監獄裡面。其實,對於一個正二品的刑部尚書來說,幾十個囚犯逃跑,真的是小事。就好像是今天的某個監獄逃跑了幾十個囚犯,和司法部部長的確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當時正在火頭上的崇禎,一股氣發洩到他的身上,乾脆將他給下獄了。
一直到不久前,喬允升才官復原職,重新擔任刑部尚書。因此,從內心來講,喬允升是不想重蹈覆轍的。另外,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喬允升和大理寺評事趙任有來往,而趙任和高弘圖又有來往。自然而然的,他對張準的瞭解,也要比其他人多。因此,喬允升對張準的認識,是比較中立的。
和劉宗周不同,喬允升並不擔心《均田令》的影響。因為,他的老家是在河南洛陽。洛陽是什麼地方?是福王府的所在。由於得到父親的極度寵愛,福王在洛陽,乃至是整個河南,都可謂是一手遮天。福王名下的田地,有三四千萬畝,基本上是霸佔了河南大部分的良田。其他人全部都要靠邊站,哪怕你同樣是當官的。
即使是正二品的刑部尚書,喬允升在那裡,不過是置辦了幾百畝田而已。按照《均田令》的規定,只要田主將田地分開,每個人的名下,不超過五十畝即可。這樣的規定,喬允升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甚至,全部田地不要也可以。他的家族人口也不多,全部搬遷到萊州府境內,也不是什麼難事。
認真說起來,河南洛陽這個地方,真的是太危險了,那裡是四戰之地,亂軍、官軍你來我往,你追我趕,翻過來,覆過去,好像梳子一樣,將田地梳了一遍又一遍。一不小心,搞不好就要被亂軍或潰兵滅族。年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