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
支其意你個烏鴉嘴!她果然和他八字不合!臨到死還被他狠狠坑了一把!
付老太太被突然的變故嚇的呆住了,這時候才尖聲叫了出來。
幾乎同時急切的腳步聲到了跟前,穿著雪青色儒衫的葉青程一把扯開付安民,驚慌失措的捂住葉青殊汩汩冒著血的喉嚨,高聲喊道,“來人,快去請扁大夫,拿傷藥和繃帶來!”
葉青殊已有近十年的時間沒有見過他了,十年的時間讓他一步步從名噪一時的俊俏探花郎成了今天權傾朝野的內閣閣老,也讓他從一個瘦弱蒼白的少年變作了今天穩重儒雅的青年
葉青殊張了張嘴,她以為自己會讓他趕緊將查出來的事情跟她說清楚,免得她沒命聽到,不想吐出來的卻是,“十七哥”
她的喉管被匕首切斷了一半,聲音含糊而渾濁,葉青程卻聽到了,她自己也聽到了,耳邊長姐的聲音再次響起,“阿殊,你總要想想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在她生命的盡頭,在她無意識的吐出那久遠的“十七哥”三個字時,她忽然猛地悔悟過來,她要的不是長姐枉死的真相,更不是要葉青程殫精竭慮為長姐報仇,她只想再叫他一聲十七哥,謝謝他這麼多年的照拂,謝謝他一直容忍她的任性
只葉青程卻會錯了意,一手死死捂著她的脖子,一手緊緊握著她的手,“阿殊,你忍一忍,扁恆是名醫扁鵲的嫡系後人,醫術極高,肯定能治好你的,你忍一忍,事情我查出來了”
“廢太子的仇我也替你報了,只當年是你祖母督促你大伯親自動的手,你祖父許也是默許的,我卻是不知該如何處置,阿殊,你要好好拿個主意,我聽你的,只聽你的,你不能死,阿殊”
葉青殊眼前已逐漸模糊,葉青程眼中泛起的紅,卻清晰的讓她刺目,她想再叫他一聲十七哥,卻連動動嘴唇的力氣也迅速流失,耳邊他急切喚著阿殊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她知道她真的要死了,她出身潁川“父子三探花”的葉氏,她的父親是先皇金口玉牙說的“美探花”,她的母親是支國公的掌上明珠,她的長姐才貌名動京城,她的兄長是權傾朝野的閣老重臣。
她自己亦是才貌出眾,嫁得名門子弟,剛過四十的年紀便是四品封疆大吏,她的人生完美的好似話本子精心編制,她卻只覺荒涼,她的人生從長姐不明不白枉死時就走上了岔路。
臨到終了,她連親口對這個世上僅剩的、最疼愛自己的兄長說一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一堆亂攤子和無盡的遺憾……
005 華麗的重生
淚水一重又一重,溼了臉頰,溼了鬢髮,也溼了柔軟絲滑的枕頭,她從小就是個怪的,這個評價幾乎出於每一個見證她長大的長輩以及總是喜歡欺負她、冒充她長輩的支其意。
這個“怪”包括她陰鬱的性子,也包括她各種各樣的怪癖,比如她從懂事起就從來不枕玉枕,而是要用最柔軟的桑蠶絲、最光滑柔軟的絲綢做成的枕頭,上面一朵花一片葉子都不許繡,最大程度的保證自己的舒適。
小時候,她以為自己是獨特的,是清高的,是不會在意世人任何怪異的目光的,更不會因任何人改變自己。
每每聽到旁人評價她“怪”,她總是會有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孤高自許和沾沾自喜,她從來不知道,改變,從來就輕而易舉,甚至連她自己都毫無所覺。
自從長姐出事,她出於不知名的恐懼,日夜將支其意送的匕首貼身存放,未成親前還好,成親後,她總不能帶著把匕首躺於自己夫君身側,便想方設法定製了一個有暗釦的玉枕,入睡前便將匕首藏於枕中,在她毫無所覺、心甘情願中,她已枕了二十年曾令她深惡痛絕的、硬邦邦的玉枕……
不對
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