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彥痛苦地閉上眼睛,沉聲問:“柬軍呢?”
“柬軍已後撤,連鬼影子都沒有。王爺,臣搞不明白,這嚴密死守多年的兵器庫,怎麼一夜之間就全暴露了?”
肖彥的氣息漸漸粗重,他猛然起身,大袖揮動,抖擻得案几上的竹簡嘩嘩作響,標著兵器庫的地形圖從上面飄飄抖落。
“兵器庫一失,無異於擊中我軍要害。大軍壓境,國難當頭,阮將軍,速速派人飛騎去郅國,將此信函送到郅國國君手中,一旦翼柬兩國開戰,請求派兵增援。”肖彥將手中的信函交給阮將軍。
“要快。還有,兵器庫被襲不得洩露出去,以免民心混亂,違令者以軍法處置。”
阮將軍抱拳一禮,領命而去。
肖彥沉重地坐回了榻椅上,一手撐著下頜。地面上羊皮紙的地形圖安靜地躺著,他吃力地彎下身,手指抽搐似地抖動,想撿起,轉眼挫敗感如潮如湧,臉上露出極慘痛的神情,他低吼一聲,不動了。
帳內黯淡如暮,雷聲從頭頂轟隆隆滾過,又鋪向遠際。
耳邊響起輕柔的腳步聲,他知道,她來了。
穿針站在帳內,肖彥的身上還是昨夜那件繡青龍的錦袍,寬袖從椅柄鋪瀉而下,無力地垂著,遮住了地上大半張地形圖。他似乎有所察覺,沉重地抬起頭,臉色灰敗。他定定地望住了她,努力擠出一絲冷的笑。
“兵器庫完了……”
一連串的雷聲再度在天際響起,那轟鳴聲從穿針的耳邊隆隆而過,她的唇片微微顫動:“怎麼會這樣?”
“柬國人得到了南營的地形圖,取兵器庫易如反掌。”肖彥咬牙說著,眼中的黑潭愈加深不可測。
穿針慢慢走近他,肖彥閉上眼,眉心如兩道溝壑。穿針蹲下身,將肖彥低垂的手臂扶起,想讓他換個舒服的坐姿。驀然的,整張圖呈現在她的眼前,她死死地盯著圖,雙手哆嗦著,哆嗦著,將圖撿了起來。
(因雙休日,今天會盡量繼續。另外,《後宮:青瑣》後面部分在三月暮雪的部落格裡陸續貼出,喜歡青瑣的親可以去坐坐。)
玉娉婷 繁華事散逐香塵(一)
遠山隱在雲霧裡,如潮飛瀑直瀉而下,排列齊整的營寨雲朵般的鋪開。山澗處、溪谷間、密林中,紅墨點綴的旌旗豎立,旗面上工整地標著各兵器庫的名稱。穿針驚懼的眼光凝在星星點點的旌旗上,彷彿看見冷霜兒正用沾墨的筆尖讓雄鷹展翅,只只睜著猙獰欲脫的眼……
驟然間,穿針只覺得所有的顏色都消失,眼前肖彥的臉漸漸模糊。帳內變得異常的陰沉和悶熱,一層溼漉的重汗,從她的額頭、鼻尖、雙頰鋪披而下。恐懼,由內心瀰漫至周身,涼徹了脊背。
她呆滯地站著,全身難以控制地顫抖,顫抖,以至帳內所有的擺設都搖晃起來。
四下裡靜極了,陪著肖彥的只有自己沉重而濃烈的呼吸聲。“有俘虜要審問,”他吃力地睜開了眼,毫無表情的臉迎著忽明忽暗的燭光,“沒什麼事,你回去吧。”他動了動身子,身畔的穿針已經沒了蹤影。
雷聲轟鳴,鋪天蓋地,似要把整塊天空都撕裂、崩落。穿針失魂落魄地進了景辛宮,胡亂叫著珠瓔的名字,淺畫從偏殿跑出來,看穿針這副惶恐的模樣,也傻了。
“娘娘,珠瓔到現在還沒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淺畫慌忙問。
穿針茫然的目光朝著冷霜兒寢殿的方向:“淺畫,你幫我去叫輛馬車,我要去幷州,我要去幷州!”她重複言語著,腳步踉蹌地走。
黑壓壓的天空變成了凝重的鉛灰色,一陣較大的風又吹過來,滿世界落葉如潮。淺畫抬眼望著天色,帶了哭腔:“娘娘,這天氣……您千萬別去啊!”
穿針面色慘白,只顧細細碎碎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