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夙寒聲戰戰兢兢穿過庭院,跨進門檻微一抬頭。
崇珏正坐在連榻上,垂著眸點燈。
燭火倒映在世尊宛如佛像的面容之上,哪怕外面狂風暴雨也透出令人心安的禪寂。……就見滿身禪意的“佛像”從袖中拿出一根藤條。
夙寒聲微微愣了愣。
崇珏氣質宛如高嶺之花,高不可攀不可褻瀆,拿藤條抽人之事幾乎和他八竿子打不著——夙寒聲第一反應還以為那藤條是什麼製作弓的樹枝。
好貼心哦,知道自己被烏百里追殺,竟然還為他找弓嗎?藤條輕飄飄落到夙寒聲面前,像是柳條似的微微而動,尾端還有兩片枯黃的狹長葉片。
夙寒聲因伴生靈是棵樹,對一切植物都本能親切,他並不覺得這玩意兒是抽人的,還伸手戳了戳那藤條。
叔父?這是什麼?
崇珏道: “半青州的家法。”
夙寒聲微怔,詫異看向崇珏。家法對愛闖禍的夙寒聲來說,並不是什麼好詞兒。
你……”夙寒聲斟酌了下措辭,不可置通道,“你要對我用家法?
崇珏不知用藤條如何打人,拿藤條在夙寒聲眼前晃十有八九是想震懾震懾,見夙寒聲臉上全是震驚,他猶豫了下,才道: “只要你日後乖一點。”
這已算是給夙寒聲一個臺階下了。畢竟換了旁人膽敢輕薄須彌山世尊,恐怕早已被打得魂飛魄散。
夙寒聲卻像是沒聽到似的,臉上仍然是滿滿的難以置信。你……你竟然要打我?
崇珏輕蹙眉頭: 我不會打……
話還未說完,夙寒聲就怒氣衝衝道: “我只是親了你一下,又沒掉塊肉,你竟然打我?!”崇珏: 還是打吧。
夙寒聲毫無悔改之意,竟然比崇珏這個被輕薄之人還要動怒,嘴唇都氣得哆嗦。我想親的人又不是你,是、是你自己坐在那惹人誤會,我都未怪你,你卻打了我!
崇珏只是將藤條拿出來嚇嚇他,但在夙寒聲口中,崇珏好像已將他抽了八百回合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
崇珏大概沒見過如此不講理的,起身將藤條召回,冷冷
開口。夙蕭蕭,藤條離你三丈遠。
但你動了心思。”夙寒聲眼神比他還冷,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敢反抗崇珏, “我若再不乖,你是不是真的就會拿藤條抽我,抽到我徹底乖順為止?
崇珏沉默看著夙寒聲。
這小孩演技不怎麼樣,每次裝乖都努力得很,慫是真的慫,每回犯了錯都像是受了驚的樹鼠,戰戰兢兢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捱揍。
如今卻沒來由的無所畏懼,好似一根藤條就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見崇珏不說話,夙寒聲猛地拂開面前的藤條,一步步走過去,本來想做出氣勢洶洶的架勢,但他個兒矮,和崇珏身形相差太大,走至面前竟然還得仰著頭看人。
夙寒聲個矮氣勢卻不輸,偷偷踮了下腳尖,冷冷問他: 是不是?
崇珏垂眸看他,答非所問道: “你幼時甚為乖順。”
夙寒聲愣住當場: …什、什麼?
“我同你父親對弈,有時一局便是半日。”崇珏好似從長大成人的夙寒聲看向年幼那粉雕玉琢的乖順幼崽,眼神漠然,你那時趴在我懷中睡覺,餓了也從不哭不鬧。
夙寒聲總算明白崇珏要說什麼,當即陰陽怪氣道: “哦,可能我餓暈過去了吧,自然沒力氣哭鬧。
崇珏:
“叔父活太久了,八成記錯了吧。夙寒聲踮得小腿都要抽筋了,但還是強撐著氣勢不散, 沒有哪個孩子幼時會這麼乖,幼崽沒有是非黑白,一旦不如意便要哭鬧撒潑,我也不是生來便懂世事,肯定不會像您所說, ‘甚為乖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