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太太又笑。
荀慧打一個突。
父親就是長年累月聽了這種論調才起反感的吧。
接著許太太說:「荀慧,去訂三張頭等票,」又同牌搭子解釋:「十多個小時長途,非頭等不可。」
荀慧問王京可願意同去。
王京想了一想,小心翼翼答:「荀慧,十天八天我是走得開的,但三兩個月就恕難從命,我有我的工作,我的責任,我若長年累月倚靠你家,日子久了,你勢必看不起我,兩人地位不能平等,相處就困難。」
荀慧頷首。
「你不介意我維持丁點自尊吧。」
荀慧說:「不,你很正確。」
「我希望你也十天八天之後回來,你總得創立自己的生活模式,親情固然重要,可是你的精神與經濟也最好能夠獨立。」
這的確是肺腑之言。
「荀慧,許多超級富豪的千金也都想搞些事業,你想想是為什麼,快廿一世紀了,遊手好閒已非值得羨慕的一件事。」
荀慧不語。
「不過,家母生日,還是希望你們來。」王京也十分精明,真是私是私,公管公。
那一天,許家三口分批到場。
王太太眉開眼笑出來迎賓。
許家雖然環境比王家好,可是王太太認為王京有才,相形之下,亦不失色,故大大方方收下許家的禮物。
「一家人一家人。」王太太從頭到尾這麼講。
可是荀慧知道,她與王京的關係,也到今天為止。
王京比她父親更加厲害,他願意享受未來岳家的優厚條件,可是不願承認千金小姐有啥子了不起。
將來到王家吃完飯,大概要洗完盤碗才能走。
荀慧想破了頭也找不到要那樣委屈的理由。
許太太看出來了,一散席就說:「你現在明白為何媽媽不喜歡這小子吧。」
許惠願也說:「我公司裡不曉得有多少小夥子勝過他。」
荀慧咕噥:「你又不同我介紹。」
許太太說:「他哪裡有空。」
許先生答:「這個禮拜天,我就叫幾個來吃飯。」
荀慧看著父親:「你又不在家住,怎麼招呼人?」
「誰叫你慫恿你媽同我離婚。」
反而是許太太不耐煩了,「喂,先把女兒的事擺平好不好。」
荀慧忽然伸出雙手,一左一右,各拉住父母一隻手,像小時候那樣,慢慢向前走。
彼時生活真單純,生離死別都十分遙遠,也從沒聽過傷心失望,小小不如意,哭一頓也就全然渾忘。
荀慧願意回到那個歲月裡去,小小的她,坐在母親膝上,頭靠在母親胸前,漸漸睡著。
荀慧想到這裡,落下淚來。
許太太看到了,「哭什麼,父母離婚,又不是世界末日。」
許先生補一句,「離婚是很普通的事。分了手,父母還是你的父母。」
荀慧又覺得這種對白象足廿今世紀時髦小說中的說白,可是她一樣不愛聽。
同她母親一樣,她不知道時光流向何處,抓都抓不住,於是她緊緊握住父母的手,像一個小孩般痛哭起來。他人情書那天早上,其實同所有早晨一樣,詠詩已穿戴整齊,預備上班。
電話忽然響了。
詠詩看了看鐘,早上七時零五分,她放下咖啡杯,去聽電話。
「詠詩?」那邊停一停,「我是周幗儀。」
周幗儀是詠詩男朋友周哲文的妹妹,她們當然見過面,吃過飯,彼此相熟。
這麼早有什麼事?
「詠詩,你聽著,哲文去世了。」
詠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