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但她整個神色都變了,她的目光似乎注視著好遠好遠的地方,不復前一刻的熱烈,瞳眸也失去了光采。
她攤開手掌,上面臥著那把他親手做的竹梳。
於樵的心又糾緊了,他沒有說話,拿起竹梳轉到小蝶身後,取下發髻上的竹蝴蝶,再拆散她的頭髮,柔和而緩慢地為她梳髮。
竹梳依偎著長髮,溫柔流洩而過,婉轉地傾訴衷曲。
一梳梳到底了,竹梳還是得離開長髮,即使梳齒上仍纏繞著幾縷髮絲,亦隨夜風吹走了。
於樵呆望越吹越遠的斷髮,雙手捧著小蝶的長髮,人也怔忡了。
蝶影一動也不動,喃喃地道:“小蝶再五天就出嫁了,出嫁的時候,我要帶著一個秘密,那是在白雲山上的秘密,只有我和阿樵哥哥才知道的秘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秘密……”
於樵正為她編著髮辮,手指一轉一繞之間,逐漸變得不穩,眼前一片模糊,再也分不清何處是他的手指,何處是她的辮髮。
一滴豆大的淚水滴落在蝶影的頸項間,她身體顫抖了一下,於樵感應到那份顫動,他也驀然驚醒了。
他放開長辮,大步站到她的面前,把竹梳和竹蝴蝶塞在她的手裡,再以宏亮有力的聲音大聲道:“小蝶,再見了。”
這次他說完就跑,盡力地跑,不顧一切地跑,永遠跑離她的生命!
從頭到尾,他不讓她看見他的淚。
蝶影沒有響應,只是望著於樵離去的方向,任鬆散的長髮飄飛在無邊的夜色中。
黃昏時刻,一群野雁由南向北飛過天際,嘹亮的啼叫聲響遍了原野。
晚風吹動“安定客棧”的旗幟,獵獵作響,於樵望了一眼天邊紅霞,從水井打上一桶水,提進了客房。
這是他和父親於笙住進各棧的第三夜。前天一早他們父子倆離開水月寺之後,於笙就開始發病,於樵心裡焦急,不敢夜宿車中,為父親找到了這間客棧安心休養。
於樵提水進屋,見父親仍在熟睡,便又悄悄掩門出去。
他轉到了廚房,一個女人正俯身察看小炭爐上的藥湯。
“七嫂,我來端藥了。”於樵喊她。
錢七嫂站起身,笑道:“是小哥啊!這藥湯還煎不到時候呢!再等一刻鐘吧!”
“七嫂,多謝你了。”於樵誠懇地道:“這兩天你們幫我請大夫、熬藥,又幫我爹調配菜色,可我只有一點銀子……”
“誰跟你談銀子了?”錢七站在大灶前,正在大火快炒山菜,嗶嗶剝剝的油爆聲響遍廚房。“還要多謝小哥幫我們劈柴呢!”
錢七嫂站回大木臺前,又開始忙著切菜切肉。“小哥,大家都是出外人,互相照顧是應該的,你先幫你爹治好病再說。”
“恐怕……”於樵囁嚅著:“付不出房錢……”
“哎!小哥你別客氣了。”趙五飛也似地跑進來,向錢七道:“六號桌要炒一盤醬爆肉、一隻鹽水雞、炸溪蝦、酸菜肚片湯、三大碗白飯,再打兩斤白乾嘍!”
“知道了。”錢七把炒山菜倒在盤子裡。
趙五隨之端起山菜,又回頭向於樵笑道:“付不出房錢先賒著,改天路過再還就行了。”
錢七嫂轉身到櫃子找酒罈子。“小哥,我們知道你的難處,你就別想那麼多,仔細看著藥湯,待會兒趁熱端給你爹喝吧!阿七,小哥他爹的粥煮好了嗎?”
錢七滿頭大汗,雙手忙著和鍋鏟奮鬥。“早熬好了,在那邊慢火悶著,小哥,你自個兒倒嘍!小虎他娘,再切一塊姜過來!”
眼看錢七夫婦忙得不亦樂乎,於樵不敢叨擾他們,等待藥湯熬得差不多了,他便端了藥湯和魚片粥回房。
經過廚房和客棧大堂相隔的布簾子,於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