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最愛大擺宴席。
沉甸甸的金子銀子全都變成了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
他就端著美酒靠在最上處,看百官恭維自己,看舞娘跳舞取悅自己。
只是前段時間身體不好,臥病在床,才忍痛放棄了愛好。
這會兒身體好了,又開始奢靡了。
謝長生也沒理謝鶴妙,繞開他下了床,赤腳來到桌前,拿過被自己扔在桌上的嵌著寶石描畫著繁雜獸紋的匕/首,在桌上用力刻了一道。
在這一道印記之前,這張桌上還有其他刻痕。
橫橫豎豎,毫無邏輯章法的醜陋刻痕,每一條都入木三分,少說也有十幾二十條。
這桌面其實是謝長生的日曆。
他用這種方法記錄著自己穿越過來的日子,數著老皇帝的死期。
再有三百四十天,三百四十道刻痕,就是老皇帝的死期。
謝鶴妙一跛一跛地走來,好奇地問謝長生:“小傻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謝長生“噹啷”一聲扔下匕/首,對謝鶴妙憨厚一笑:“死亡筆記。”
謝鶴妙茫然地眨了眨眼。
見謝長生醒來,陽蘿和宮人們伺候著他穿衣洗漱。
宮宴的關係,今日謝長生的衣服比往日要更加繁雜。
一件疊著一件穿,身上的裝飾也是掛了一個又一個。
就連頭髮上也都墜滿了紅色的寶石。
謝長生只是搖個頭就能聽到叮叮噹噹的響聲。
謝長生趴在桌上搓了半天的紙球玩,再抬起頭來險些整個人被墜得倒在地上:“好沉啊!!”
陽蘿趕緊扶住了謝長生。
心裡又覺得有趣又覺得過意不去:剛剛見謝長生乖乖不動的樣子,只覺得他又安靜又聽話,沒忍住多給他裝飾打扮了一些。
這會兒自己也意識到太隆重,又忍著笑把那些寶石從謝長生頭髮上取下來。
謝長生卻沒了耐心,不肯再乖乖坐在原地。
不論陽蘿怎麼告訴他,自己是為了取下那些裝飾,謝長生卻不肯再信了。
在殿裡東躲西藏的,竟然十分靈活。
謝鶴妙立在一旁靜靜看著謝長生與宮人們玩鬧,看著謝長生臉上如孩童一般純真的笑,心頭略過一絲疑惑。
人變傻了,秉性也會變嗎?
謝鶴妙記得清楚:謝長生從小頑劣,貓嫌狗厭。
謝鶴妙分明是恨謝長生的。
可現在的謝長生卻怎麼看怎麼叫人喜歡。
謝鶴妙心裡彆扭極了。
像是吃到了前些天某大人諂媚送來的柿子。
又苦又澀,偏偏要吐出來的時候抿到了一抹清甜,讓人心生煩躁。
謝鶴妙深吸一口氣,在心裡寬慰自己。
他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那是因為他和變傻前的謝長生不一樣。
——他是個好人!
一個好人,當然是會有惻隱之心的。
就算惻隱的物件是在幼時就廢了他一條腿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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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生一邊和陽蘿繞著柱子跑,一邊偷偷觀察謝鶴妙的臉色。
只見這人和精神分裂了一樣。
一會兒獰笑一會兒嘆息。
臉色也和吃了雲南蘑菇一樣,七彩斑斕的。
謝長生默默對天祈禱:
老天爺行行好,可別讓謝鶴妙在他屋裡變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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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二皇兄的頭都要被你轉暈了。”
在謝長生又一次從謝鶴妙身邊跑走的時候,謝鶴妙突然伸長手臂攔住他:“時間到了,該走了。”
謝長生累得直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