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緋猗盯著謝長生那無神的眼、放空呆滯的臉,只想冷笑磨牙。
他這幾日外出,離宮已整整四日。
他是去捉人的——他在衛城開礦,竟有一位當地富商想在他眼皮底下抽成撈油水。
顧緋猗便親自去了,連夜將人捉了。
那富商瞪著一雙眼,問顧緋猗要怎麼折磨他。
顧緋猗卻只是揮揮手,給了他個痛快。
人死後,他也只是把人腦袋砍了下來,掛在礦上示眾。
這確實不符合他的風格。
若是平常,他定要細細慢慢,像是貓捉老鼠一樣,將人折磨的只剩一口氣,才肯罷手。
可年關將至,他有些急。
急著回宮過除夕,看老皇帝的笑話。
也急著回去見謝長生。
他想抱著謝長生坐在他懷裡,用手順著他的脊骨,從上至下一遍遍撫摸他纖細的背;
也想把謝長生柔軟黑亮的發纏繞在手指上,給他編髮;
還想給謝長生餵食,看他用整齊雪白的牙齒咬住糕點,大口大口地咀嚼,然後他用帕子去擦謝長生唇上殘餘的碎屑。
可他趕回來,卻見到謝長生和方綾站在一處。
兩人你握一下我的手,我撓一下你的手心。
你講個笑話,我調侃幾句。
可謂其樂融融。
回想起謝長生撞頭之前,每每方綾見到謝長生,都會又嫌惡又鄙夷地看著他。
可現在他看著謝長生的眼神竟也帶了一些憐惜。
顧緋猗想,他或許該慶幸自己有眼光,選中的小寵格外惹人喜愛。
但事實上,他只惱怒謝長生竟敢對除他以外的人翻肚皮。
顧緋猗鬆開謝長生的手,雙手交疊,彎腰趴在浴桶的沿上,笑眯眯地看著謝長生:“說話。”
謝長生手忙腳亂地撈他掉在水裡的袖子:“溼了!”
顧緋猗只是問:“戒指呢?”
謝長生拎著他的袖子:“在衣服裡,我洗澡都脫衣服,難道你不脫衣服洗澡嗎?噢,對,這其中涉及到一個很有爭論的問題,那就是洗澡的時候要不要摘首飾,有些人認為洗澡時……”
顧緋猗:“……”
又開始了。
“安靜,小殿下。”
顧緋猗直起腰,來到謝長生放衣服的矮凳上,翻了翻,果然在下面見到了那枚玉石戒指,正和方綾送的那串檀木佛珠放在一起。
顧緋猗先拿起那串佛珠,含笑端詳了一會:“確實是好東西。”
說著卻把那串佛珠揣在了他自己的懷中。
謝長生“啊”了一聲:“朋友,你是在偷東西嗎?”
頓了頓,謝長生在水裡豎起一根手指:“小偷偷偷偷東西,請對下聯。”
顧緋猗:“……”
他也不理謝長生,又拿起那玉石戒,走回到謝
長生身邊:“手。”
謝長生便抬起一隻手。
顧緋猗掃了一眼:“另一隻。”
謝長生又抬起右手。
顧緋猗握住他溼淋淋的手,一點點把那白玉戒套了回去。
他告訴謝長生:“以後可不許再摘下來了。”
謝長生眨眨眼,提問:“洗澡也不能摘嗎?”
“不能,小殿下。”
“弄丟了呢?手指斷了呢?我有一天突然長胖,把戒指撐爆了呢?要是被人偷了呢?要是被我吃了呢?”
顧緋猗:“……”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麼多奇怪的事情?
他也不理謝長生,只是捏著謝長生的手,帶著淺淺的笑意在燭光下左右端詳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