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丹微笑,「別誤會,阿洛,我不是不快樂的。」
「那最好了,現在我打算送你到醫院去。」
守丹冷冷地吩咐,「阿洛,我說我要返家。」
阿洛轉過頭來,「這一固執到底的表演給誰看呢?」
守丹惱道:「阿洛,適可而止!」
阿洛也在氣頭上,一言不發把她送返市區。
守丹坐在客廳裡,一動不動,直到黃昏,累極抬起頭,在一面水晶鏡內看到自己,不禁嚇得跳起來,不知恁地,她在那個光線下,那個角度,那種神情,竟活脫脫似她母親。
守丹記得那一日母親辭別父親返來,就是那個表情,獨自坐在沙發上良久,才悄悄說:「守丹,以後天地雖大,只剩下我們兩人了。」
守丹用手掩著臉,眼淚自指fèng汩汩流出,她踉蹌地站起來,開門,叫車子趕到醫院去。
核對過病房號碼,她輕輕推開門。今日,無論母親怎樣對她,她都決定逆來順受。
房內光線幽暗,沒有動靜,守丹悄悄走近。
窄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
守丹一眼瞥見一張乾枯的面孔,便說:「糟糕,走錯病房。」
才轉身預備靜靜退出,卻聽到病人呻吟一聲,「誰?」
守丹僵住,那分明是她母親的聲音。
縱使沙啞,守丹還聽得出,她曾經愛過這聲音,也深深恨過這聲音。
那躺在床上,狀若骷髏,男女不分的人,便是梁守丹的母親招蓬娜。
守丹震驚地走近一步。
那聲音仍然問:「誰?」
守丹只得開聲:「我。」
開了口才嚇一跳,她的喉嚨像是被沙石撐住了,作不得聲,似一隻受傷的野獸在嗚咽。
招蓮娜張大深陷的眼睛,想是想看清楚來人。
但是她的雙目已經不中用,忽然之間,她展開一個笑容,那已經是一個不像笑的笑,只見她嘴角十分詭異地朝上彎,整個人像是鬆弛下來,「百思,是你,百思。」她朝門角凝視。
守丹連忙轉過去,沒有,黝暗的病房只有她們母女兩人,守丹怔怔地瞪著那個角落。
招蓮娜的聲音忽然轉得非常非常輕俏,她伸個懶腰,「百思,我做了一個噩夢,夢中你不辭而別,留下我同丹丹孤苦無依,嚇得我……」接著,她伸手拍拍胸膛。
這一連嬌俏的動作由一個乾瘦的病人做來,十分可怕,但是守丹沒有退縮,她一步步走近病床。
招蓮娜輕喚:「百思,百思,不要離開我。」
守丹過去叫:「媽媽,媽媽。」
招蓮娜聽到呼聲,轉過頭來,「丹丹,丹丹,呵,你在我身邊。」
「媽媽,我是丹丹。」
「百思,百思,丹丹來了,百思,你來把我們母女接走吧,百思,快快快。」
守丹把身子伏在母親身上,淚如雨下,「爸爸,爸爸,來接我們,快來接我們一起走。」
在這個時候,守丹忽然聽到母親喉嚨咯咯作響,她連忙按鈴叫人。
來不及了。
梁百思接走了妻子,撇下了女兒。
第二天,羅倫斯洛疲倦地趕到守丹處向她匯報:「你母親已經過身。」他不知道守丹去過醫院。
守丹神情呆滯。
「你隨時可以走了,這裡再也沒有你的事,一個可憐女人的葬禮,不值得你操心,我們自然會辦得妥妥帖帖。」
守丹不出聲。
羅倫斯只當她到這個時候還扮冷酷,便說:「梁守丹,我詛咒你的鐵石心腸。」
守丹一點表情也沒有。
羅倫斯恨恨地說:「若不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