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裡,人聲鼎沸,歡聲笑語。
鳳兒立在遠處,眼睛一直未離開兒子身上,直勾勾的,沈綰貞看見,見她失魂落魄,能體會她一個母親離開孩子,是何等的痛苦,她的眼神呆呆的,讓人看著揪心。
沈綰貞被女眷圍住,恭維討好,沈綰貞不得不敷衍,隔著幾個人,沈綰貞看吳府的舅母姜氏和表嫂甄氏都來捧場,已出嫁的吳愛蓮和吳慧蓮也都來了,沈綰玉的事,並未影響沈吳兩府走動,足見吳氏並沒怨孃家掃了夫家的面子,也沒把沈綰玉的事放在心上,真正難過的是丁姨娘。
兄弟滿月酒,沈綰玉自然不能躲著不露面,甄氏見了她,像沒事人似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彼此沒有任何嫌隙,拉著她的手,問:“妹妹最近可好?姐姐一直想來看妹妹,鎮日裡瞎忙,妹妹別怪姐姐才好,當初,我也勸過公子,可是公子的脾氣妹妹也知道,妹妹想開點,等公子氣消了,我再勸公子接妹妹回來,就是不知妹妹可還有這個心思?”
沈綰貞離得近,有幾句飄到耳朵裡,她側耳仔細聽,沈綰玉低頭不答,沈綰貞心一涼,瞟了甄氏一眼,甄氏的笑容,變得耐人尋味。
這是甄氏試探她,都到了這個地步,甄氏還不放心,怕她二人破鏡重圓,如果知道沈綰玉將要嫁人,她不知要多高興,可沈綰玉卻始終沒有正面回答,不回答,等於預設,就是對吳景蘭沒死心。
可算沈綰玉被沈綰馨招呼走了,甄氏盯著她的背影,眼神充滿鄙夷,大概一個人糊塗至此,讓她輕視,瞧不起。
趙世幀和沈綰貞一起來的,有事就先走了,沈綰貞待到客人散去,幫著料理妥當,才回王府。
王府早已掌燈,庭院內甬道上的雪早已清掃乾淨,繡菊和巧珊一左一右扶著主子,注意腳底下,幾個丫鬟媳婦提著琉璃燈,照著王妃腳下的路,沈綰貞望一眼房燈亮著,道:“是王爺回來了”就碎步一溜疾走,進門一看,就墨荷一個人在堂屋裡,裡間屋也沒有動靜,沈綰貞問;“王爺還沒回來嗎?”
墨荷搖搖頭,“沒有”
沈綰貞這就奇怪了,王爺從沈府早就出來了,說有事,這麼晚事情也該辦完了,是和人吃酒去了?可總該告訴一聲,沈綰貞對繡菊道;“招呼陳總管來”
陳福一聽王妃傳喚,也不敢怠慢,沈綰貞聽見輕微的腳步聲, “奴才見過王妃”陳福垂首,謙卑地道。
“王爺怎麼還沒回府,是吃酒去了?天道這麼晚,可曾派人回來告訴一聲?”
陳福躊躇一下,心裡畫魂,說是不說,不說王妃知道,饒不了他,說了恐王妃生氣,“怎麼,王爺還有我不能知道的事?”
陳福看王妃的面色不善,就不敢瞞著,道;“王爺去看蕭夫人,蕭夫人這二日身子骨不好,特意著人請王爺過去。”
沈綰貞極想嘲諷幾句,多說三分病,七分是裝出來的,借病做由頭,爭寵取憐,這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沈綰貞忍住,蕭夫人明著是個病人,若出言刻薄,顯得不厚道,平聲道:“下去吧”。
陳福瞄了一眼王妃,王妃沒動怒,放心地退出去了。
沈綰貞在西暖閣內,倚著板壁順手拿起一本趙世幀看的兵書《六韜》翻看,她喜歡看古人關於軍事方面的書籍。
看了一會,抬眼看屋裡銅壺滴漏,戌時三刻,還不見趙世幀回來,她有點心神不寧,腦子裡想趙世幀跟蕭夫人在做什麼,蕭夫人既然裝病達到目的,是否會下作地勾引趙世幀,沈綰貞滿腦子都是胡亂的想法,繡菊幾個隔著屏風弄水,“主子,香湯齊備”
沈綰貞躺在木桶裡,蒸騰的水面漂浮著玫瑰、芍藥、菊花等花瓣,沒有舒緩神經,反倒讓她心更亂了。
沈綰貞披上寬鬆的白細布袍子,吩咐一聲:“關上院門,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