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冬天。
“她哭著懇求我,懇求我的寬恕,她說你是個善良的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你是她的救贖,你是特別的……”
“所以你畫了那幅畫……”我手中的杯子無聲碎掉了,滾熱的血漿噴出。我終於弄懂了那個如鬼魂般糾纏我的問題。之所以我進入艾琳人生幻境,看到的都是美好快樂的,是因為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是真實地快樂著;而皮埃爾的那幅畫中的哀傷,也是真實的。
“是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也不想傷害她,我還愛著她……”皮埃爾跪在我的面前,像一個在主面前懺悔的罪犯,“可她現在已經失蹤了,只有你能找到她,求求你……她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女人。”
“去死吧!”我憤怒地舉起拳頭,卻沒有砸下去,因為我沒有這個權力。
是我把艾琳趕出了家門,是我把她推入了深夜的巴黎,是我撕碎了我們第一幅畫,親手撕碎了我們之間的一切。我有什麼資格譴責面前這個可憐的人呢?他已經受到了良心的譴責,而我是最應該被譴責的人。
我的老師曾經對我說過,人心要比那些歷經千年的古董還要複雜,不要以為看到了迷宮的角落就能判斷他所有的人生。可我卻忘記了老師的教誨,狂妄地認為自己洞悉了真實,判決了這場愛情的死刑,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那間酒吧,把同樣悔恨的皮埃爾留在身後,獨自走進黑暗裡。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我只想找到艾琳,在一切壞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之前找到她,我已經不能讓她承受更多的痛苦和不公了。
我去了每一個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找了每一個認識她的人,甚至去了黨衛隊總部偷偷翻閱被捕猶太人的花名冊,可是一無所獲。她就像一滴落進汪洋大海中的淚水一樣消失了,無影無蹤。
一個月之後,我回到了我們曾經彼此相擁的那個閣樓,坐在破碎的傢俱中間,眼中全是她的影子。
那把椅子她最喜歡了,是我們一起在美院街的一間小傢俱店選的;那個花瓶是她在我們去陶藝作坊參觀時做的,那天她的鞋子被我笨手笨腳地用泥巴弄髒了,她為了“報復”抹了我一臉陶泥;那床上的枕頭她曾經熟睡在上面;那扇窗投進的月光曾經灑在她迷人的裸體上……
“你是特別的!”
那句話彷彿就像是剛剛才在耳邊說過,而那個世界上最珍惜我的人已經不見了,而她在被我趕出這裡時,還懷著我的孩子……
老師曾經警告過我,不要用我進入幻境的方式去畫人,因為當失去那個人的時候,我就會失去所擁有的一切。
他的警告真的成了現實,從那天開始我已經不能再進入幻境了,甚至不能用畫筆畫出一條筆直的線。那個上天賜予我的禮物,當年來得那麼突然,卻也走得那麼突然。我終於懂得了他警告中的意思,就算我沒有用妖物的畫法去畫艾琳,在失去她之後我也不能再畫出令自己滿意的作品了,就像皮埃爾一樣。
在我離開那間小酒吧的第二天清晨,人們在塞納河裡撈起了皮埃爾的屍體……
我像魔鬼逃離聖光一樣逃離了巴黎,那座城市已經烙下了深深的印記,在那裡的每一秒我都為自己犯下的罪惡感到羞恥。可皮埃爾卻比我幸運,起碼他已經得到了解脫,而我卻只能苟且偷生下去。
因為我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自己能夠找到她,找到我的艾琳,償還我虧欠她的鉅債。
我的上司以精神崩潰為由將我免職,而希特勒稱霸世界的野心也同樣在一夜之間崩潰了。盟軍在諾曼底登陸,蘇聯人開始反擊,在紅軍的旗幟插上柏林國會大廈的那一刻,鋼鐵和鮮血鑄造的帝國最終可恥地崩塌了。
戰爭結束了,因為我只是一名服從命令的軍人,所以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