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立刻變得喧囂了起來。
簾子被冷風不斷撩起,商如意只一側臉,便能看到逐漸被他們甩在身後的這個小小的郡城,回想起這幾日驚心動魄的經歷,商如意不覺得打了個寒顫。
她伸手,將簾子壓住了。
一切,都過去了。
如果說,這是她人生的一個坎,那至少她是有驚無險的邁了過去,不僅如此,還解救了舅父,那這一行受的傷,甚至那噩夢般的經歷,都是值得的。
只是不知道,接下來的路,她還會面對什麼了。
感覺到冷風被阻,一旁的宇文曄低頭看了她一眼,尤其看到她壓在窗簾上的那隻白皙修長的手,上面還殘留著一些小小的傷口,顯然是前些日子戰亂留下的,可她卻好像全不在意,只有那澄淨的眼睛裡,微微有波光灩瀲。
宇文曄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將視線挪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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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走,就走了一個多月。
彷彿將朔北的寒風也帶回了中原,這一路南下,寒氣逐漸席捲大地,一天比一天更冷,商如意哪怕穿著厚厚的衣裳,坐在馬車裡抱著暖手爐子,也仍舊忍不住打顫。
而跟車的人們,更是叫苦連天。
這一次北巡,可以說是徹底失敗。
一想到那天晚上,楚暘發著光的眼睛,和他失落的,蕭索的表情,商如意的心情又忍不住有些沉重起來,眼看著洛陽城已經近在眼前,她忍不住去想,接下來,這位高傲的天子又會做什麼。
就在她憂心忡忡的時候,宇文曄突然道:“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
商如意轉頭看向他。
這一路上,他們兩說話的時間很少,有的時候,就這麼端坐在馬車裡,跟兩尊泥塑的佛像一樣,除了必要的交談,宇文曄幾乎不會對著她開尊口。
這個時候,卻突然有問題要問她?
商如意忙說道:“什麼?”
宇文曄也撩起簾子的一角看了看外頭踩著泥濘和落雪艱難前行的隊伍,然後說道:“之前,伱跟我說的那些話,好像對朝廷——”眼看商如意的表情緊張起來,他淡淡一笑,嚥下了後面的話,道:“為何這一次,又是勤王護駕,又是抵抗突厥大軍?倒顯得你如此急功近利。”
“我沒有……”
“嗯?”
“我沒有。”
商如意喃喃說著,好像又回到了昨天,楚暘也同樣對她說了那些話。
可是,她沒有。
看著她有些茫然,又好像十分固執的樣子,宇文曄的眉心微微一蹙:“那你在做什麼?”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一次突厥大軍突襲營地,若我不積極抵抗,早就死在逃亡的路上了;十萬大軍兵臨城下,若我不勤王護駕,守衛雁門郡,也早就死在城破之時了。”
“……”
“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只是想要活下去,不是你說的——急功近利。”
“這麼說來,你只是——”
說到這裡,他自己停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好用什麼詞句來形容她,又或者,他想到了,只是不便說出口。
商如意倒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聲道:“貪生怕死。”
宇文曄挑了一下眉毛:“你倒坦然。”
商如意道:“貪生怕死,我不覺得是什麼丟人的事。”
“哦?”
“相反,我倒覺得貪生怕死是人最好的品格。為了自己,為了自己愛的人,為了保護他們,我也一定要活下去,活著,才能看到更好的風景,才能遇到,更好的人。”
“更好的人……”
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宇文曄的眉頭慢慢的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