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用力一硬一聳,捅刀便直刺而入,連刀把兒也插了進去。結果在鄉親們的口頭留下了迄今仍盛傳不衰的笑話:刀刺進了豬的大肚子裡,離心起碼還有半尺遠。趁著人們起鬨的當兒,豬掙斷繩索帶著一尺半長的捅刀跑了。
有了幾次類似的經歷後,石磙回味狗子的殺豬動作,慢慢地摸到了竅門:“蛇打三寸,殺豬捅心”。接下來他的刀技熟稔生巧,再大再小的豬心,他也能一刀上心,刀刀“十環”。
很快,石磙的殺豬手藝便傳揚開去。石磙也就成了大忙人。恩公河一溜十八村除逢年過節,連婚喪嫁娶之類的紅白喜事也請他去殺豬。石磙除落個酒足飯飽肚子圓外,兜裡也有了零花錢。
可石磙這好景不長。“恩公祠水庫籌備組”掛牌不久,一紙摘自“鎮政字001號紅標頭檔案”的安民告示,貼得滿村都是。其中有一條是針對石磙的:
凡外出從事屠宰生意的村民,除按國家規定上交屠宰稅外,還要每天上交三十元的修建水庫基金。
三十元對石磙來說是什麼概念?他殺一頭豬也就是五六元錢,除了春節很少有一天能殺五六頭的,這麼說他走村串巷忙活一天,還不夠交水庫基金的。這活兒還有法兒幹嗎?這不等於把他的手腳捆死了?他空懷殺豬絕技,卻派不上用場。
石磙氣得跳腳罵娘,伸手欲撕張貼在村口的安民告示時,被碾子死死拉住了:“石磙,你知道你撕掉的後果嗎?”
石磙掙扎著說:“哥,你別拉我,海黑頭太欺負人了——”
碾子發現四周人多眼雜,害怕傳到海黑頭的耳朵裡,忙制止說:“你胡扯啥石磙,這是鎮裡的檔案,不沾黑頭村長的邊兒。”
石磙嗷嗷大叫:“我知道海黑頭一肚子壞水,我不怕他!他咬不了我的球!”
碾子忙伸手捂住了石磙的嘴,硬把石磙拽走了。
石磙邊走邊喊:“我得找海黑頭擺理!我得找海黑頭擺理!”
石磙氣呼呼地打上海黑頭的家門時,雨正在小院門口與孩子逗樂。這是雨與海黑頭的寶貝女兒花玉。花玉已滿十歲,像雨的模樣,真的如花似玉。因為營養跟得上去,加上雨的精心調理,花玉已長成了小姑娘的模樣,清清秀秀的,頗招人喜愛。就連一向不把人當人把人視為泥玩兒擺治的海黑頭,也有了一份舐犢之情,每每從外邊回來,無論天氣再熱身體再累,也要抱抱女兒親親女兒逗逗女兒,女兒真成了他的掌上明珠。如此情景讓雨很是納悶:連魔鬼一樣的海黑頭都有這份兒女親情,這真應了那句“虎毒不食子”的話嗎?
67.屠夫石磙(3)
在花玉未來世前,雨人前人後都苦楚著臉,自有了花玉,雨的臉上才漸漸有了喜色。村裡人都清楚芒子的死因,對雨的評價也就七七八八,莫衷一是,無論褒也好,貶也好,同情也好,憎惡也好,因礙於海黑頭的面子,也都是在背地說說,面上並不顯山露水,唯獨石磙的臉是面透心的鏡子,任啥都掖藏不住。石磙的觀點是像雨這樣的女人活著還有什麼勁?活不如死。這話傳到雨耳朵裡時正趕三伏天,雨一下子哭得倒憋氣暈死了過去,再醒過來時胸口仍堵著一塊冰,覺得透心涼。雨從此怕見石磙,一見石磙的影子就慌忙躲開,像老鼠避貓。這會兒,雨愕然掃一眼石磙說:“你來了石磙……”說著忙閃開目光,拉著花玉進屋了。
海黑頭正在院裡的小石桌旁自斟自飲。
小菜兒很精緻,還是紀檢監察部門規定的廉政就餐標準——四菜一湯:鴨子、鴨血、杏仁、西芹,兩葷兩素,一盆老鱉人參枸杞滋補湯。這兩葷均為高蛋白、低脂肪、低膽固醇的綠色食品。兩素又具清熱、降火、降壓之功效。這做湯的老鱉尤為講究,絕非人工用化學新增劑催化出來的假冒偽劣產品——三個月即能長成的元魚,而是恩公河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