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多放‘衛星’者不都活過來了?而且照樣活得風風光光有滋有味!而你爸爸卻死了,舉家跳高臺井自殺了。活下來的人照樣馳騁政界,繼續升遷……你爸爸缺少的就是這麼一種眼光,缺少的就是這麼一種忍耐,這就叫政治上的不成熟。”
胡新國還說:“果果你不要記恨我。即便我不報道蓮花山縣不報道你爸爸,還會有別人報道的,因為這是政治的需要。‘浮誇風’是政治,放‘衛星’也是政治。《人民日報》1958年6月12日頭版頭題報道了這麼一則訊息:河南遂平縣衛星農業社放出第二顆‘衛星’——二畝九分小麥畝產三千五百三十斤。實事求是地說這純屬弄虛作假嘛!可我們這頭號黨報還配發評論說:我們今天這個時代就這樣富於浪漫主義的色彩,多少世紀以來一直被當作美麗神話的東西,如今一樁樁地變成了現實。全國小麥畝產的最高紀錄出現在河南省遂平縣衛星農業社那裡……這好像是一個理想,但是不然,這是現實,這是已經拿到手的實物。《人民日報》還這樣呢,我們《蓮州日報》敢不這樣?我是黨員記者能不聽報社黨組織的?時勢與政治是相輔相成的,時勢猶如潮水,洶湧奔來時,‘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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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胡新國(2)
一場“浮誇風”使多少人死於非命,恩公祠水庫工地餓殍遍野,這豈止是一般的勞民傷財?這是地道的犯罪呀,彌天之大罪呀。作為局外者,金果果僅涉足一點兒,已感到心驚肉跳。而參與炮製這場災難的他,僅僅是平靜地笑了笑,並未作深入的檢討與懺悔,似乎這一切早被他賞玩於股掌之中。難道官做到他這一步,真的就出神入化、驟然臨之而不驚嗎?
胡新國當然讀懂了她眸子裡閃出的問號,淡淡一笑說:“你感到匪夷所思,對吧?”
她點點頭。
胡新國仍淡淡笑著說:“這是政治的需要。”
她一愣道:“政治需要?”
胡新國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容,把一個讓她心驚肉跳的話題,解釋得輕飄飄的,像一片隨風而逝的樹葉兒。他說:“政治是不能一潭死水的。靜生動,太靜了就會出亂子的。政治需要不同的典型刺激,沒有典型時就創造典型,這就是政治。”
後來,胡新國還說了一句讓金果果此生都刻骨銘心的話:“果果,你現在雖然僅僅是宣傳部的一名普通幹事,可你已經算是邁上了政壇的最低臺階,也就是與政治結下了不解之緣。古往今來,政治的寵兒永遠都是政治的追隨者,這是鐵律。政治與真理有時是不能畫等號的,在一些特殊的時段,當謊言與謬誤如真理般流行時,你必須像尊重真理那樣尊重謊言與謬誤。”
聽他這番話時,她對號入座地聯想到不少身邊的佐證。如那個蓮州師範的黃廷安,在獵取一位又一位女生貞操的同時,仍在不停地攫取各項榮譽,眼下已經成為蓮州師範的副校長了……這些人為什麼能在社會上呼風喚雨,在政界隨心所欲如魚得水呢?其中最根本的一條兒就是當他們在骨子裡透黑的同時,沒有忘記為表象上的紅得發紫而嘔心瀝血。
金果果直言不諱地對胡新國說出了自己的感悟:“說穿了說白了說直了,這些得勢的過得好的都是些弄虛作假的傢伙。換言之,如果想得勢想過得好必須弄虛作假,是這樣嗎?”
胡新國笑笑說:“曹雪芹在《紅樓夢》裡說得很明白,假作真時真亦假。這就是說,對事物真偽的評判全在於動機與目的。依據這個觀點,人世間的諸多事物也就無所謂真、無所謂假了。”
她是像貓一樣依在他的懷裡聽這番話的。如果說此前她對他的委身是為了生存是迫不得已的話,此刻她已經對他新生了深深的依賴。雖然對他剛剛表述的“政治理論”與“生存之道”不以為然,甚至是深存逆反,但她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