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
糖,什麼糖是這樣子的?
掀開薄紙,放到鼻端一聞,香入心脾,忍不住取過一塊放入嘴裡。
即使是毒藥也不怕了。
糖一入嘴即化,鑽入味蕾,如絲絨般滑溜甜美,奇怪,這滋味似曾相識。
誰把這糖果放在爛車的門內?
象是知道,又不十分記得起來。
整個人如墮入破曉時分,似有一絲金光透入濃霧,但怎麼也餚不清楚。
忍不住又吃一塊糖,這一小盒子容量不大,可不經吃。
就在這個時候,片斷記憶忽然浮現,我知道它是什麼了,這種糖叫巧克力!因可可絕種而停止生產。
方中信,有一個人叫方中信,他是糖的主人。
我用手掩住嘴,方中信,我霍地站起來,是他把糖藏在那裡,他死心不息要對我好,即使我來到另一個世界,他還設法照應我。
我都想起來了,是糖喚回記憶,不不不,不是,是納爾遜,他暗中使了手腳,保留我的記憶,瞞過他的同伴,迫我出院,全人類只有他知道我保留著前世的記憶。
我恐慌,四肢冰冷,不知把這些非法的記憶收在什麼地方才好,心突突的跳,半晌回過神來,才覺得心如針刺般痛。
納爾遜說得對,這些記憶對我無益。
夫人也這麼警告過我,是我苦苦哀求他們讓我保留回憶。
我悽酸的想,不要後悔,千萬不要懊惱,小心翼翼地看護這些珍貴的記憶。
我握緊雙手,開頭不曉得該怎麼做,過了半晌,鎮靜下來,捧住巧克力糖深深嗅一下,收到抽屜裡。
納爾遜終於答允我的要求,或許出於同情,或許因為他父親的緣故,他幫了我一個大忙。
我微笑,他同他爹一樣活潑機智,父子同樣是了不起的人物。
孩子們這時闖進來,「唏,終於找到了。」手上高高拎著銅幣。
我連忙說:「了不起,讓我看,你們要什麼獎品?」
弟弟與妹妹對望一下,不約而同的說:「要媽媽有空常常這樣同我們玩。」
「一定一定。」我說。
他們歡呼,跳著出去。
我看著窗外,怔怔的落下淚來,心中儘是過去的人過去的事。
這個月亮不是那個月亮,這裡的晚上沒有月亮。
我一整夜伏在桌子上,直到太陽升起。
丈夫進來,看到我,意外的問:「這麼早?」這種語調,已算難能可貴。
我勉強笑一笑,「失眠。」
「要不要看醫生?」
「我沒事。」
「自己當心。」他已經仁至義盡,聳聳肩忙自己的事去了。
我吞一口苦水,再吞一口苦水。第二十一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不止身體回來,記憶也回來。
納爾遜本來已將我的胡思亂想完全洗淨,使我成為一個正常健康的女子,我甚至比從前溫柔馴服,有興趣走到廚房去,連丈夫都覺得,如此配偶,不是不可以共度一輩子的。
家人都發覺我變好了。
剛剛在這個時候,因為一盒糖果,喚回從前的我。
我震驚地呆坐。
五十年就這麼過去了,物是人非,在他們那裡,我不知如何著手尋找母親,現在回來,我又不知該如何重新適應。
不是每個人有機會經歷這麼痛苦的考驗。
我伏在桌子上,每根神經抽得繃繃緊,痛苦得透不過氣來。
然而經過這四十五天的旅程,我成熟了,我學會沉下氣來,咬緊牙關死忍。
必須見一步走一步。
我出去問丈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