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有些驚訝。此時夜色未深,月色就已如此明亮,不知到了子時會是怎樣的風景。高臺之上一如往昔,人跡罕至,兩人走至高臺中央,向下望去,心中頓時開闊了不少。
清風吹拂,清音咬咬牙,將手迅速抽回來。她緩緩將兩手交疊在一起,這才發現一隻手冰涼如初,另一隻卻已被他暖的極燙,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也不看他,只是垂著頭,做乖巧狀。
身畔的人倒是沒有動作,只是盯著明月怔怔出神。九天之上,雲彩飄飄,將滿月周圍映出一道光暈。只是明月還未升到頭頂,和傳說中飄然出世,靈虛太空的絕美景色還有差距。
她露出一絲失望之色,白溯風忽道:“再等等,現在時辰未到。”
清音應了一聲,便站在原地靜靜等待。雖然夜色寧靜,微風輕拂,但她的心中可不像表面那麼平靜,早已掀起滔天巨浪。那名女子方才說的話在她心中反覆迴盪,越發覺得迷霧重重。
按那女子的說法,柳清音似乎極不平凡,不僅是荔夫人的屬下,還略懂武功。極有可能是荔夫人手下舉足輕重的人物。所以暗巷之夜,那女子才會說出“夫人很想念你”這番話來,也算試探她。
可自她初來這個世界起,便過著平凡至極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的親人便是柳寡婦。柳寡婦年紀大了,性情淡薄,每日坐在屋中刺繡,不出大門一步。有時日子不景氣,她便聽從柳寡婦的話,拿了繡品去賣,總能得到一筆額外收入。
其實平心而論,那些繡品實在拿不上臺面,但她每次去了集市,總有人將它們盡數買下。清音曾驚奇不已,拿了繡品細細揣摩,總也沒個頭緒。直到她今日想起來,才發現倪端……
她暗自咬牙,忽聽白溯風道:“你在想什麼?”
清音一驚,竭力鎮定道:“沒有。今夜是滿月。”
她這話有些莫名其妙,白溯風怔了怔,道:“嗯,思念親人了麼?”
清音下意識的點點頭,卻在看到白溯風的神情急忙改口:“我只是想說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圓……”
白溯風望著一輪明月,悠悠道:“滿月如明鏡,自古以來就象徵團圓,你也不必掩飾……你有幾位親人?”
清音又是一怔,答道:“就一位,我的孃親。”
白溯風卻好似來了興致:“她是怎樣的人?”
清音心中疑惑,卻還是道:“很普通的婦人,也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算是忠厚善良之人。”
白溯風又問道:“她待你如何?”
清音越發訝異,訥訥道:“自然好了。她是我的母親。”
白溯風卻沒有言語,只是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她。清音和他對視半晌,終於投降般的低下頭去。她最怕他露出這種神情,似乎發現了什麼似的,在那道銳利的眼神下,她總覺得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難到他發現什麼了?
她又細細回想當初的情景,越想越覺得奇怪。那女子是聽到一陣腳步聲才離去的,但白溯風平日裡腳步極輕,怎麼會發出那麼大的聲響?難到他在警告她?
清音心中微微發冷,又聽得白溯風道:“我的母親貴為城主夫人,性子涼薄,與我和瀲晨素不親厚。父親政務繁忙,也很少陪伴我們。我算是在夫人身邊長大的,那件事之前,她一直待我極好。”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提到白荔。雖然此前清音一直很好奇,但他此時提起,卻顯得十分突兀。她心中更是不安,不知道白溯風到底什麼想法。這人平日裡不動聲色,心思卻極為縝密。近日又對自己出奇的執著,倒完全不似他往常的性子……
白溯風凝視著她,又道:“夫人的智慧天下少有,如果生為男子,足以睥睨天下。只可惜她身為巫覡,終生無法出得家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