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冷宮裡不受寵的皇子活得甚至不如下人,更何況他母妃得罪了皇后,寧倦能活到現在,對旁人的情緒感知尤為敏銳。
他是老皇帝不得已的情況下封的儲君,從封太子到登基,前後不過十來天,匆忙得就像走個過場,如今衛鶴榮是內閣首輔兼吏部尚書,大權在手,更沒人在意他這個傀儡皇帝的死活。
寧倦抿了抿唇,小臉發沉。
他正出神,後面忽然傳來聲厲喝:「大膽,你想做什麼!」
寧倦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一歪,眼看著就滑向了荷花池內,身後陡然一暖,他被人往後一抱,隨即貼來一股暖融融的氣息,似是梅香,還夾雜著幾絲苦澀的藥味。
另一頭,跟著一起過來的小黃門死死抱住了意圖不軌的小福子,尖聲叫:「福公公,這可是你逼我的!」
說著,悶頭一頭撞去,砰地一記頭槌,愣是把還在掙扎的小福子給砸暈乎了。
陸清則抱起小皇帝時還有點詫異。
按書裡的發展,這孩子怎麼說也是十一二歲了吧,怎麼輕飄飄的?
他一副病軀,抱在懷裡居然也沒覺得太沉。
對待一言不合成長路線就可能是暴君的小皇帝,陸清則秉承輕拿輕放原則,小心將他放下,半蹲下來,和聲道:「臣救駕來遲,陛下沒事吧?」
寧倦回過頭,視線好似撞進了一片柔軟的春色中。
趕到御花園見到躡手躡腳靠近寧倦的小福子時,本來疾步走了一路,已經沒了力氣的陸清則,最後幾步是用跑的。
蒼白如紙的臉龐因為這個舉動浮上了幾絲潮紅,略淺的眼眸也水亮一片,喘息未勻,活像個琉璃做的脆弱美人燈。
他氣質疏淡,偏生眼尾濃勾上翹,尾尖一點淚痣,硬生生在這副病容裡勾勒出了一分艷色。
寧倦僵了一下,後退幾步,謹慎地盯著他:「你是誰?」
被打量的同時,陸清則也在打量他。
面前這小孩兒瘦巴巴的,骨頭伶仃一小隻,看起來還不到十歲的樣子,連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小奶膘也沒有,想必在宮裡沒少吃苦。
那張小臉生得倒是十分可愛,五官俊秀,玉雪團團,眼眸黑亮亮的,乾淨漂亮得像個糯米餈,兩道細細的眉輕蹙著,叫人看了就心疼。
注意到寧倦眼底明晃晃的不信任,陸清則有點無奈。
小傢伙正是最惶恐無助的時候,還得先獲取信任。
趕得太急,喉嚨如火灼般,陸清則乾嚥了一下,語氣倒還是很舒緩:「臣是陸清則,先皇任命臣為您的太傅,前些日子在昏睡之中,還沒來得及見過陛下。」
寧倦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這就是那個年輕的狀元郎?
聽說衛鶴榮頗為惜才,派人與他接觸了數次,今日這一遭,會不會是衛鶴榮為了讓他信任陸清則安排的?
兩人互相地試探打量著,那邊的小黃門又嗷了一聲:「陛、陛下,陸大人,咱能先處理下這個嗎!」
小福子的勁道十分驚人,被發現後驚慌失措,想要逃走。
小黃門拼死抱著他在地上滾了幾圈,臉都被撓花了。
陸清則這才想起這位嗷嗷叫的背景音,望向在地上滾打的兩人:「陛下應當猜出來這是誰派的人了吧。」
小皇帝長長的眼睫閃了閃,狐疑地迅速瞥了他一眼,板著臉沒吭聲。
雖然寧倦是個沒有任何靠山,年齡尚小,曾經還在冷宮中渡過十幾年,沒有接受過帝王教育的皇帝,但衛鶴榮依舊對他帶有三分防備。
今日寧倦被推進寒冷的池子裡,無論是落下病根、發燒變傻還是因此而恐懼生根,都對衛鶴榮十分有利,就算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