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璟掀開窗簾,望向皇城的方向,眼底浮過暗色:「進宮。」
靖王進宮的時候撞見蜀王,倆人是一同來見小皇帝的。
陸清則一想起昨晚那條絲帛上的話,就止不住雞皮疙瘩,人來之前,就躲去了暖閣,倒也不擔心寧倦應付不來。
不說如今在外人面前,原著裡,前期蟄伏時,寧倦就偽裝得讓衛鶴榮沒怎麼察覺,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小皇帝也已經能與他分庭抗禮了,剛露出獠牙,就快準狠地將他一擊必殺,直接抄了衛鶴榮全家。
裝蠢是有門檻要求的,蠢過頭了太假,得蠢得剛剛好,還不讓人察覺。
寧倦能把握好分寸。
寧倦也沒讓陸清則失望。
面對兩位皇叔的親切問詢,答得天真而不失愚蠢,該聽不懂的就聽不懂,該被套出訊息的就被套,末了還要露出一副沉思的神態,似乎在思索有沒有失言。
看起來的確是個沒有受過一點教養,從冷宮裡長出來的野皇帝。
寧琮就沒把小皇帝放在眼裡過,但他顧忌著寧璟,虛與委蛇了半天,眼珠忍不住開始四處亂飄:「陛下,你不是將陸太傅留在宮裡講學麼,怎麼不見人?」
寧璟呵呵笑著,借著低頭喝茶的動作,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
又來了。
他這麼一提,寧倦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太傅身體不適,歇下了。」
寧琮的臉皮恁厚:「臣與陸太傅一見如故,他身子不好,臣該去看看,你們聊,本王去看望一下陸太傅。」
寧倦不冷不熱道:「多謝皇叔盛情,只是太醫叮囑了,太傅休息時不能打擾。」
想起昨日見到的那張臉龐,清冷冷的像片薄雪,眼角偏還點著魅氣的淚痣……
寧琮心癢得厲害,咂了咂舌,還是不肯放棄:「聽說陸太傅教得不甚好,不如這樣,臣給陛下推薦幾位大儒,陛下把陸太傅交換給……」
寧倦殺人的心都有了,胸口一片滾沸,語氣徹底冷下來:「皇叔,陸太傅是先皇親自指給朕的,你若是有異議,不如去找先皇說。」
此話一出,滿屋寂靜。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這麼沉不住氣。
見寧琮的臉色瞬間難看下來,看夠熱鬧的寧璟呵呵笑道:「蜀王就是開個玩笑,陛下何必動怒。四哥,陛下護師心切,話說得重了些,你可是長輩,應當不介意吧。」
寧琮陰陰地盯著寧倦,皮笑肉不笑:「六弟說笑,本王怎麼會和一個孩子計較。」
氣氛僵成這樣,自然寒暄不下去了,寧琮和寧璟又一道離開了乾清宮。
寧倦的怒意卻絲毫未減。
不僅是因為寧琮那居高臨下的鄙夷,他還毫不遮掩地覬覦著他身邊的人,敢提出交換!
鋪天蓋地的屈辱感。
他現在太弱小了,手頭無權無人,連陸清則都護不好。
權勢。
寧倦死死攥著拳頭,將這兩個字磨碎在齒間,眼底陰鷙一片。
陸清則小憩了會兒,揉著眼睛走進暖閣,就見小皇帝一副氣得快炸掉的樣子,眯了眯眼:「之前都同你說過什麼?為君者,要喜怒不形於色。」
寧倦看他一眼:「但我就是生氣。」
「生氣就深吸兩口氣,壓一壓,風水輪流轉,回頭加以十倍報還就是了。」
寧倦聽他的,深吸了兩口氣,空氣裡淡淡的梅香與藥味一同撲來,鬱結心頭的悶氣果然散了點,但還是鬱悶:「難道當了皇帝就不能有情緒了嗎?」
陸清則看他平復點了,忍不住又捏了捏這張氣嘟嘟的小臉蛋,含笑道:「當然能有,但要看在誰面前。比如在你先生我面前,想笑想鬧想撒嬌隨意。」
寧倦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