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倦八風不動,負手望著他,眉宇間浮起絲冰冷森然的殺意:「潘敬民,你好大的威風。」
潘敬民在江右就是個土皇帝,誰敢不捧著他,被直呼大名,頗感不悅。
集安知府一掃他的臉色,狗腿地怒罵:「什麼東西,潘大人的姓名也是你叫得的!」
潘敬民冷哼了聲,不再浪費時間,一抬手:「給我生擒!」
他話音才落,山下轟地傳來陣雷鳴般的動靜。
是整齊一致的馬蹄聲。
鄭垚帶著兩百人,滿身泥塵地縱馬而來,厲聲高喝:「誰敢傷吾皇!」
聽到這一聲,正要出擊的所有人一下懵住了,愣愣地看著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飛速越過他們,當先一人翻身下馬,聲音響若洪鐘:「錦衣衛指揮使鄭垚,救駕來遲!」
什麼?
潘敬民以及身邊一群狗腿子,生平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耳朵。
錦衣衛指揮使鄭垚?
是貨真價實的錦衣衛嗎……他們管那個反賊頭子叫什麼?
等等,那個少年身邊有個戴銀白麵具的,聽說帝師陸清則因面貌醜陋,一直戴著這麼副面具。
但是小皇帝明明在臨安府好好地呆著,怎麼可能……
潘敬民的臉色一點點地白了,分明雨後的空氣甚是清爽,他的後背和頭上還是止不住地冒汗,滲著股透心涼的寒氣,身體也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臉皮抽搐。
一股彷彿滅頂之災的大難臨頭感籠罩了他肥胖的全身,極致的恐懼之下,他腦子裡竟然什麼都想不出來。
鄭垚來的時間與寧倦預估的一致。
他帶的人不多,又是秘密前來,潘敬民萬一狗急跳牆,想要滅口——雖然不可能成功,但陸清則在身邊,他不想有任何一絲風險,昨日就派人傳信給了鄭垚。
見過了江右的慘狀,也沒有必要再低調行事了。
寧倦垂下的視線重新抬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潘敬民身上,嗓音漠漠:「怎麼,潘大人,不是要生擒朕嗎?」
作者有話要說:
寧果果:裝個杯,老師一定覺得我很帥。
陸清則:(挎著相機咔嚓咔嚓)崽崽真棒!
第二十九章
鬱書榮是集安府同知,去歲才到任,不清楚江右的官場情況,根底尚淺。
江右的水患禍端初現時,他就提議知府趙正德上報了,卻被按下不提。
等到水患事態愈發嚴重,甚至出現了疫病時,他乾脆越過趙正德,懇請巡撫潘敬民上報朝廷,依舊沒得允准。
最後他一咬牙,決定越級上報,與幾個同僚一起,聯名寫了摺子送往京城,哪知道這一切都被潘敬民察覺了,摺子半道被劫了下來,他們這群人則哐當被關進了大牢。
這些時日,除了差吏會送來吃食,幾乎沒人記得他們了。
在暗無天日的大牢裡呆久了,精神是極度壓抑的,鬱書榮只能和老鼠說說話解悶,偶爾來送飯的差吏看到了,眼神像是看瘋子。
鬱書榮倒是很冷靜,反正只要他還沒聽到老鼠回話,他的腦子應該就還沒問題。
今日的午飯遲遲沒有送來。
鬱書榮背負雙手,在牢裡踱著步,時不時看一眼鐵欄之外。
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忽然,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大批差吏走了進來,開啟牢門的鎖,態度一反常態地和善:「鬱大人,請出來吧。」
鬱書榮心裡一緊,瞬間拔涼拔涼。
潘敬民難不成準備殺人滅口了?這麼多人,他都打算全殺了?
他眼前暈了暈後,乾巴巴地問:「我能先給我老孃寫封遺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