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則嗆了下長順,嚥下那顆蜜餞,覺得嘴裡沒那麼苦了,掀開被子,慢慢坐起來:「長順,勞煩你給我拿身衣裳來。」
之前在馬車上時,陸清則昏過去前,思索了很久。
他和寧倦相處多年,寧倦接觸的人太少了,所以對他有過度的依賴。
現在寧倦掃除了朝堂上的障礙,真正地站在了權力的巔峰之上,已經不需要再依賴誰了。
站在高處不勝寒之地,寧倦就會明白,老師只能教育、引導他,但不會是陪著他走到終點的人。
在此之前,他還是別太靠近寧倦的好。
吃完粥又喝了藥,陸清則恢復了點力氣,換上長順送來的衣裳,想要出宮回府。
外面秋風冷瑟,看陸清則還在淺淺咳嗽著,長順實在沒法,按住陸清則,一溜煙跑去找寧倦,硬著頭皮將陸清則要出宮的訊息說了。
話音落下,屋內霎時一片沉寂的壓抑,叫人喘不上氣。
片晌,寧倦閉了閉眼,冷冷道:「送他回去。」
長順沒想到陛下是這麼個回應,傻了一下,也不敢問,低著頭應了一聲,便退出去了。
寧倦走到窗邊,從縫隙裡看著陸清則被長順扶著走出屋,似乎是察覺到了目光,略微頓了一下,沒有回過頭來,徑直鑽進了遮得密密實實的馬車裡。
看著那道消失在車簾後的清瘦身影,寧倦咬了咬牙。
明明發現了,明明什麼都知道。
陸清則不會以為,他對他是因依戀而產生的錯覺吧。
在江右一行前,他的確也分不清那種感情到底是什麼,終日內心折磨,因陸清則的每一個接觸而惶惶不已。
但他早就明白了。
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寧倦漠然地想,陸懷雪,朕再給你一點時間想清楚。
陸清則本來就沒好全,回到陸府後,又病了大半個月。
大半個月裡,每天都有被錦衣衛帶走的人,上早朝時,下面空了大半。
內閣如今只剩兩位閣臣,各殿虛位以待,所有人心裡都有隱隱的猜測。
其中必定會有陸清則吧?
陸清則現在兼吏部尚書、國子監祭酒。
吏部是官員升調所在,官員都得看他們臉色,國子監的監生許多不必參加科舉便能做官,自然也無數人削尖了頭想擠進去……若是再入閣當了首輔,說是權柄滔天都不為過了。
就連衛鶴榮權勢最高時,也沒他現在的權力驚人。
身居高位,也是處在風口浪尖,自然無數人議論。
但出乎意料的是,陛下似乎暫時並沒有讓人填補空缺的意思,就連他敬重信任的陸清則,也沒被選進去。
加之陸清則一病不起多日,陛下也沒有像以往那般,親自去陸府探望,只是時不時叫人送些賞賜去陸府。
眾人忍不住揣摩聖意,思索著這向來和樂融融的師生倆,莫不是鬧了什麼矛盾了?
尋常師生鬧矛盾沒問題,但這個學生可是皇帝陛下啊。
再扒拉下歷代帝師的下場,一時大夥兒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巴結陸清則了,心裡又不由感嘆。
陸清則撐著病軀,一手帶大了小陛下,如今陛下行事利落狠絕,心思又這般難以揣摩,其實頗為可敬。
若是他也落得那般下場,那就是可悲可嘆了。
雖然不少人揣摩著聖意,不敢動作,但也有許多人都選擇先捧為上,陸清則在病中也沒個消停,陸府日日門庭若市,每天都有人借著來看病為由,攜帶一堆禮物過來。
陸清則頭大不已,乾脆閉門不見客,讓陳小刀都拒了。
他現在身居要職,得罪幾個人不要緊,真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