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清則轉身回了房,寧倦的臉色徹底沉下來,一整衣袖,下了臺階,大步朝外走去,一直走到書房裡,才叫了聲:「鄭垚。」
鄭垚和小靳一直跟在後頭,聽到叫喚,低首應聲:「陛下請吩咐。」
寧倦從桌上撿起兩本名冊,漫不經心地翻開,薄唇啟合,似乎是自言自語:「朕好像讓他們誤以為朕很仁慈。」
那語氣也不冷,尾音卻滲著股說不清的森寒,直往人頭皮裡鑽,聽得鄭垚眼皮又跳了跳。
寧倦掃了眼手中的名冊,丟過去:「去做你該做的事。」
一刻鐘後,在官署裡休息了幾日的錦衣衛全員出動,騎著快馬飛散出城,如雷的馬蹄聲踏遍江右。
不到一時辰,十數個曾在這場天災人禍中火上澆油的酷吏從大牢裡被提出來,鎖上鐐銬。
鄭垚騎著馬,拖行這十幾人,一路到了洪都府。
洪都府的百姓雖未受災,但在江右這班子地方官手下過得也十分水深火熱,在發現被拖行的竟是平日裡那些高高在上盤剝自己的官員後,百姓們一下沸騰了,幾乎是全城出動,圍觀唾罵。
繞城跑馬一圈後,這些人也都半死不活,快沒氣了。
鄭垚將人拉到城門口,臉色冷酷:「爾等貪汙受賄,翫忽職守,魚肉鄉裡,罪不容誅——依陛下御令,當庭斬首!」
十數人腦袋哐當落地,一溜被掛於城門之上,梟首百日。
江右的百姓平日裡受夠了欺壓,這會兒不僅不害怕,反而拍手叫好,爭相圍觀。
這個訊息很快傳到了各地。
前些日子,因陸清則病重,寧倦心餘力絀,便將部分被關押的官員放了出來,協同處理江右的事務,以免冗務纏身。
拖到洪都府當庭斬首的,都是當時沒有放出來的那批。
被放出來、逃過了一劫的剩餘人得知訊息,三伏天的,一股涼意也從腳底竄上了後腦勺,冒著涔涔冷汗,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生怕稍重一點,自己的腦袋就得跟著掛上去。
沒被放出來的,自然是罪大惡極的。
他們被放出來的,應當是……沒事了吧?
眾人劫後餘生般地想著。
然而很快,鄭垚就大搖大擺地領著錦衣衛來逮人了。
各個官署又被清空了一波,包括集安府外病患所。
所有人戰戰兢兢的,皆以為自己就要被押去城門口,赴往黃泉路了,沒想到他們並未被拉去洪都府砍頭,反而被帶回了集安府官署,隔著門跪見了聖上。
眾人面面相覷,茫然的同時,心裡又生出了幾分希望。
陛下莫不是召他們來問話的,還有一線生機?
寧倦靠坐在椅子上,面前攤著院子裡跪著的那批官員的名冊,上面列著名字、官職、生平作為等,除了錦衣衛的調查,剩下的來自之前見過的幾大商戶,以及獄中的拷問交代。
他執起硃筆,沒有多餘廢話的意思,輕描淡寫地劃去第一個名字:「程嶽秀。」
外面傳來一陣長刀破肉聲。
慘叫與驚呼隨即而至,磕頭求饒聲也響了起來,烏糟糟一片。
寧倦眉也沒抬一下,繼續劃去下一個名字:「朱瑋。」
「姚茂。」
「卜斌。」
「桂玉平。」
……
硃筆劃去姓名,一個個名字念出口,面前的名冊彷彿生死簿,少年帝王的聲音成了催命符。
屋內靜得落針可聞,外面的驚呼慘叫求饒也漸漸消弭,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長順屏息靜氣伺候在旁,等了許久,見寧倦隨意翻弄著名冊沒再說話,試探著開口:「陛下,可是結束了?」
寧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