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鶴榮一手遮天,甚至以「天子尚幼」為名頭,不讓他上朝,朝中一些大臣雖有微詞,但並不怎麼敢發言。
寧倦倉促登基,背後沒有任何勢力,崇安帝除了爛攤子外,什麼都沒留給他,他也不能隨意出宮,無法接觸外臣,完全是孤立無援的境地。
沒有人敢主動來接近他。
除了陸清則。
他本可以稱病不來的,卻還是拖著病軀,冒著風險,每日進宮為他講學。
但他目前連保護陸清則的能力都很微小。
陸清則不太看得慣小孩兒心事重重的樣子,不輕不重捏了把小皇帝的臉,軟乎乎、嫩生生的,手感極佳,像個糯米餈娃娃,嵌著雙黑澄澄的大眼睛,剛捏上去,那雙眼就瞪了過來:「放肆!」
還挺有威勢,就是太小了點。
再厲害的頭狼,小時候咬人也不疼。
陸清則不僅不害怕,甚至又捏了一把才收回手,敷衍地應了聲:「臣萬死。」
嘴裡告著罪,面上的笑意卻不減,偏生那張染著蒼白病色的臉,很難讓人真正提起氣。
寧倦磨了磨牙,看在玉簪的份上,把氣性壓下去了,又聽陸清則自言自語似的來了句:「臉上都沒點肉,瘦不拉幾的,將來若是長得還沒長順高可怎麼辦……」
小皇帝的兩道小眉毛挑得越來越高。
眼看小崽子又要咬人了,陸清則話鋒一轉:「過段時間有個驚喜送給陛下,快到宮禁時間了,臣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寧倦說話,又是一陣聽著就揪心的咳嗽。
寧倦:「……」
他懷疑陸清則是故意的。
陸清則倒真不是故意的,懨懨地闔了闔眼,只感覺最後一點精氣神都給咳出去了,又灌了口熱茶,白如宣紙的臉色才好看了點,起身時眼前甚至暈了一下。
寧倦下意識地伸手想扶他,手伸到一半,又僵硬地別了回去。
燕京的春日寒氣未散,每日來來往往,費時又費力,就算坐御輦,也著實累得慌,太醫都叮囑了陸清則要好好休息,身子已經傷了根,更得好好休養。
陸清則太瘦了,咳起來時,渾身的骨頭都支不住力般,讓人為他提心弔膽,捏一把汗。
寧倦眉頭緊皺,終於還是沒忍住開了口:「端門內就有詹士府侯朝的直房,你不如住在宮裡算了。」
陸清則笑著擺擺手:「不成,府裡有人等著我回去呢。」
陳小刀每天都巴巴地等著他回去教認字,這會兒估計已經蹲在宮門外,跟禁衛軍嘮上了。
寧倦的眉眼緩緩覆上了一層陰翳,小臉上面無表情,盯著陸清則一步步離開的背影。
有人等著他回去?
什麼人?
比他重要嗎?
陸清則不是沒有成親嗎?
……憑什麼他只有陸清則,陸清則卻還有其他人。
陸清則完全沒察覺到小皇帝的海底針似的心思。
回陸府教陳小刀認完今日份的字,複習一番後,陸清則忽然想起上回的事:「範大人還沒去善仁堂抓藥嗎?」
陳小刀點頭:「差點忘記跟您說了,今日我去街上找範大人的街坊嘮了嘮。」
陳小刀這張嘴,不嘮則已,一嘮驚人,陸清則擱下筆,饒有興致:「你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嘿嘿,我打聽到了點事。」陳小刀為能幫陸清則辦事為榮,面帶驕傲,「這位範大人叫範興言,從小喪父,是他母親一手拉扯大的,小時候不好學,被他母親逼著寒窗苦讀,考了功名才翻的身。」
陸清則點頭,和原文裡對得上。
「為了老母的病,範大人借遍了街坊同僚,現在誰見到他都繞道走,他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