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浮,一臉的沮喪。如果在日本的中下級軍官中,還有一個人對未來的戰爭看得比較清楚,那就非他莫屬了。作為東京大學歷史系的高才生,他太瞭解亞洲各國,瞭解美國了。憑日本國的實力,面對整個亞洲都無法取勝,還要加上經濟大國美國,無異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太平洋戰爭的爆發意味著什麼,他太清楚了,他不是擔憂,而是恐懼,因為他已經把自己的命運和戰爭的勝負綁在一起,日本敗了,他會輸得精光。當初他拋棄學業,選擇進入軍界,並不是出於對天皇的效忠和對戰爭的狂熱,純粹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和個人的前程,否則以他的學習能力,早就留在東京任教了。
小野的家族生活在北海道那偏遠的魚村裡,祖祖輩輩靠打魚為生,他是憑著獎學金才上大學的。將要大學畢業時,國家進入了戰爭的狂熱中,要想盡早的變成貴族,進入軍界是最佳的選擇,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就要到手的文憑,轉而投考了陸軍士官學校,加入到了軍隊之中,果然才幾年時間,他就做到陸軍中佐。憑他的聰明和森嚴秀潔旅團長對他的信任,用不了十年,他就會成為將星。可是一旦戰爭敗了,結果會完全相反,他會成為戰犯,這就是他感到恐懼的根本原因。突然,桌上激烈的電話鈴聲如鬼叫般的傳來,打斷了他那紛亂的思緒。小野惱怒的走到電話機前拿起了話筒剛要發火,兩條腿就像觸電似的併攏了,臉上現出恭敬的表情,然後匆匆的換上衣服走了出去。
電話是森嚴秀潔打來的,他們兩個人雖然是偶然相識的,卻一下子成了望年交。森嚴的氣度、學識、軍旅生涯和聰慧,和那些古板的日本軍官相比,無異於天壤之別,讓他極為傾心。到現在他還記得,那天他被好友——松岡雅至帶去參加酒會,當時他手裡拿了一本中國畫冊,沒想到這本畫冊成了媒介,森嚴那雙不大的眼睛厲電似的射向了他。在松剛引薦之後,雙方很快的攀談起來。
“小野君,在你看來,中國畫的精髓在哪裡?”森嚴見他手中拿著畫冊,單刀直入的問,右手隨意的轉著酒杯。
“是意境,將軍閣下。”他努力的平靜了下臉上的表情,語述放緩的說,畢竟,他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森嚴這樣的大人物,戰戰兢兢是難免的。
“中國山水畫的寫意是神奇的,它會把你帶入難以想象的境界裡,讓你在幻覺中去尋找真實,這是多麼高雅的品味。啊,誰是中國山水畫的鼻祖?”森嚴像是提問,又像是隨口說說,目光溫溫的對著他。
“閣下,是米芾麼?”他小心翼翼的回答。
“不!是王維。”森嚴搖搖手中的酒杯,用肯定的語氣說,但是目光中還是帶有讚許,因為那會兒的日本,年青人只對戰爭和政治感興趣,不在對學識入迷。
隨後兩個人由中國畫談到了中國歷史和哲學,談到詩詞和古董,共同的愛好和品味,讓他們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不長時間,他就被調到了森嚴旅團。
“坐,小野君。”看見小野走了進來,身穿和服的森嚴秀潔略顯疲憊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閣下,您找我……”小野謙恭地說著靠近了森嚴,在他對面鬆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眼睛看著森嚴在沏茶。兩個人都喜歡中國茶,在這戰火紛紛的中原大地,喝到鮮嫩的碧螺春並不是容易的事。
“沒有什麼事,只是想隨便聊聊。帝國和美國開戰了,你怎麼看這件事?”森嚴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只是灼亮的目光裡,似乎有著一絲隱藏不住的憂鬱。
小野的心微微抖動了一下,擔心刺激森嚴的感觀,但是出於對森嚴的尊重,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閣下,我認為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
“哦,”森嚴不值可否的“哼”了一聲,表情上看不出同意還是反對,只是鏡片後面反射的光澤在告訴小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