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上面刻的細小的字:無江為冬震夏雪地乃與絕玉。
她用手指摩挲著這行小字,這句話確實不通順。不過呂不韋說的很明白,兩隻鐲子合在一起,就可以通順的念出上面的句子。
車外,嬴義渾厚優美的聲音響起:“稟主人,到了。”
許寒芳在嬴義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如此痠軟無力。
嬴義扶著他的大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臂。
許寒芳知道嬴義只能以這種方式安慰她,鼓勵她。她抬手拍了拍嬴義的肩膀,感謝地一笑。她也只能這樣。
太后正坐在殿內縫製衣服。看見許寒芳走進來漠然地抬頭望了一眼,低頭繼續縫製衣服。
許寒芳走近一看,愣住了。才幾個月不見,太后趙姬的頭髮裡已經夾雜了些許白髮,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好半天,許寒芳才開口道:“太后,我受人之託,有一件東西給您。”
太后手裡的針停了一下,沒有說話,繼續去縫補衣服。
許寒芳這才看清,太后的手邊放著大大小小好幾件衣服。小的只是幾個月的孩子可以穿,大的也只是三四歲的孩子穿。每一件衣服的衣角都繡了一個“政”字。
許寒芳心裡像倒了五味瓶一樣,鼻子發酸眼眶已紅,雙手把玉鐲捧了過去,捧到太后眼前。
太后看見玉鐲,渾身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木然接過鐲子。她很清楚地認識這隻鐲子。自己曾不止一次找呂不韋要這隻鐲子,想看上面的字,可是都被呂不韋婉言拒絕。
太后抖索著站起來,空洞的眼眸深處閃爍了幾下,她急切的轉過身,在櫃子內慌亂地又扒又找,嘴裡還唸叨著:“另一隻呢?另一隻呢?”看起來似乎有些神經錯亂。
許寒芳把臉轉到一邊,咬著嘴唇極力控制自己的眼淚,停了片刻,慢慢走過去,輕聲說:“別急,慢慢找。”
太后神經質地自言自語:“怎麼不見了?怎麼不見了?前幾天我還拿在手裡看……哪兒去了?哪裡去了?……”
許寒芳悄悄擦了下眼角幫忙一起尋找。赫然看見太后手腕上的玉鐲和自己帶過來的那隻一模一樣。難過地拉起太后的手,說道:“在這裡。”
太后看見手腕上的玉鐲,激動地笑了笑:“好了,好了……找到了……怎麼會在這裡?”她顫抖著手把手腕上的玉鐲褪下,兩隻玉鐲並在一起一看,僵硬地立在原地。
太后僵了片刻,嘴唇微微顫動。猛然間悲慼地大喊一聲:“不韋!”放聲痛哭,淚如雨下。
許寒芳詫異地拿起兩隻鐲子對起來一看,玉鐲上清晰地刻著:
山 無
稜 江
水 為
竭 冬
雷 震
震 夏
雨 雪;
天 地
合 乃
敢 與
君 絕
念 玉
兩隻鐲子上刻的字合起來正是一首情詩: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玉是太后的閨名。念玉在表達什麼?還用再解釋嗎?
本來表達農情蜜意、無怨無悔的詩句,此時讀起來卻格外的辛酸,格外的揪心。許寒芳也禁不住潸然淚下,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心痛地看著只是悲慼地幹流淚,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太后……
天色漸漸暗下來,殿內沒有掌燈,黑漆漆的,只有清冷的月光照進殿內,將地面照得慘白一片。月光照在兩隻晶瑩剔透的玉鐲上,玉鐲泛著夢幻一樣的光澤,只是上面的誓言更加的清晰醒目……
在回往咸陽的路上,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起了濛濛春雨。像一陣溼漉漉的煙霧籠罩著、滋潤著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