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唐訕笑幾聲,說:“咱總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不過你這傢伙又那麼多棵樹給你跳來跳去,實在太招人恨了。”
“別胡扯,到底誰來找我?”
“我又不認識,她說自己姓黃,在你位子上坐了好久,模樣痴痴的,那叫一個哀怨,搞得像林妹妹似的,我說你到底對人家幹什麼了?”
“別扯。姓黃,那會是誰?”我皺起眉。
難道會是黃織嗎?她到上海來找我幫忙找女兒?
我形容了一下印象中黃織的模樣,劉唐連連點頭。
算起來,黃織總也該有二十八九歲,看來這幾年她精神異常,倒沒把自己搞得形容憔悴。
我忽然心裡一動,問:“她穿的是藍色衣服嗎?”
“對,你怎麼知道?”
“剛才在門口錯過了。”
“沒事,她說明天中午再來找你。”劉唐說。
“那太好了,看來明天我得早點來。”
“不過她可不是對我說的,她是坐在你的位子上自言自語來著。”劉唐說著捏起嗓子學起來,“那老師,我明天中午再來,您好好保重身體,我女兒就拜託您了,我天天都來找您。”
我面色尷尬,連忙讓他停下來。
“那老師,你已經又女兒啦?”鬼子唐做了個怪臉。
我沒辦法,只能告訴他,這個來找我的美麗少婦就是給我寫信的精神病患者。否則還不知道會傳多少謠言呢。
“原來是這樣,我說呢,怎麼看起來怪怪的,還以為你把人家都摧殘壞了呢。”鬼子唐嘴裡很少能吐出象牙。
我在電腦裡把王大師那篇新聞稿修改好,傳到部門的稿件庫裡。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肩膀,然後從抽屜裡去了把小鑰匙,走到新聞大廳的一側,大開了我的專用儲物櫥。
除了電腦桌的那幾個小抽屜外,每個記者,編輯都有一個專用的櫥,可以放放衣服和其他抽屜放不下的雜物。我在櫥裡找了一會兒,抽出一本捲了邊的筆記本。
這是我的採訪筆記,我每年都會寫滿一到兩個大筆記本,這一本,是2003年的。
我坐回位子上,把筆記本翻到有關紙嬰採訪的那幾頁。
整頁都是鬼畫符一樣的繚亂字跡,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是一本“天書”,只有我自己才能看懂。
我的目光隨著手指,在頁面上一行一行地移動著,記在哪裡呢,如果沒記錯的話……
找到了。
U…色姆別伊!
在三年前的那次採訪中,我曾瞭解到這樣一個情況。一婦嬰接受黃織入院生產,是又一番波折的,最後還簽了個協議。因為如果順產的話,那沒問題,一旦難產,黃織就會有生命危險。
因為血庫裡沒有能給她用的血漿。
她的血型,就是U…色姆別伊型!
太巧了,不是嗎?全世界只有三十幾個U…色姆別伊型血的人,韓國的死嬰是這個血型,黃織也是這個血型,她生下的孩子,也有一定機率是這個血型。周纖纖是不是?那個紙嬰如果正常發育,會不會也是?
這代表了什麼?
這什麼都不代表。我對自己說,這什麼都不代表。
合上筆記本,我把它放在一邊。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我有些渾渾噩噩,在網上晃了一圈,卻不記得有看進去什麼東西。
我用拇指按摩了會兒太陽穴,腦袋裡紛亂的思緒稍微安靜了一點。我起身為自己去倒了杯熱茶,其實夏天我更喜歡喝冷飲,只是慢慢喝茶有種儀式性的作用,可以讓心境隨之平靜下來。
一次性塑膠茶杯的沿口沾滿了細密的水汽,幾縷白霧慢慢地升起來。我出了會兒神,目光穿過白霧,又停留在後面的那本舊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