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最近?”
“挺好的,你呢?”
“還是老樣子。”
如同任何一對分手亦是朋友的男女一樣,對話在這種既親密又疏遠的氛圍中進行著。
“我覺得公務員不適合你。”繞來繞去,顧麥穗又繞到了這個話題上。
“你又來了,再說我翻臉了啊。”我作慍怒狀。
顧麥穗是個純真得像孩子一樣的理想主義者。在他的心裡,學術是莊嚴的,人生而是平等的,世界最終是大同的,所以對於我進公務員,他一直耿耿於懷,背棄了導師對我的厚望沒有獻身學術,此其一;背棄了救世理想沒有投身媒體,此其二。如此二端,完全可以用欺師滅祖背信棄義來定罪。
對此,我不能說我沒有愧疚,時至今日,我仍然無法忘記導師失望的眼神,無法忘記在我提出毀約時出版社總編投給我的理解但輕視的笑。可是,顧麥穗,你應該理解我。顧麥穗,你不能在我快忘了這些的時候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麥穗,難道你不覺得,政府作為社會之‘公器’,在療治傷痛方面的作用更直接嗎?我最近一直在想,媒體所做的,主要是把瘡疤揭給世人看,但這僅是第一步,我們的目的,是要療治傷痛,這不正是政府在做的嗎?”
“你別這麼激動,也不要跟我講官方語言。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說,你要是累了,就回來。”顧麥穗這次一反常態地沒有和我爭辯。
“恩,我知道的。”我頹然。
其實我們都知道,我哪裡回得去了。
十六、再見也許是永遠
和顧麥穗的這頓飯吃得我鬱悶無比,第二天還沒緩過來。
那天上的是公文寫作,對一箇中文系同學來說,要是在學校裡,該課程屬於必逃課範疇。但是,當這位領導介紹到他是南京大學畢業的時候,我立刻就來勁了,小美也捅捅我:“喂,你校友呢。”
校友兼前輩的課自然是上得生動活潑,作為校友兼後輩的我自然是分外自豪。看,咱南大除了前校長之外,上頭也是有人的!不過,掐指算來,好像也就屈指可數的那麼幾個。
下了課,我和小美就開始討論,一個學校有一個學校的氣味,這種氣味早已經滲入骨髓,成為我們身體的一部分,你看這教室裡,遲到的、睡覺的、不守紀律的,但最後考得最好的,都是復旦的,因為復旦的精神是“自由”;而那些認真聽講的、記筆記的,甚至下了課追著老師提問的,基本是南大的,因為南大崇尚的是“不逾矩”。這也足可以旁證,為什麼復旦的政界名人比比皆是,而南大,卻總是那麼讓人“怒其不爭”。
和小美聊得正歡,後面有人拍拍我肩膀,回過頭去,是個男生。“唉,你們班那個長得最帥的男生叫什麼?”
“我們班最帥的男生?誰啊?”我和小美面面相覷。
“就是你們叫他書記的那個啊。”
“啊——哦——他啊,你找他幹嗎?”我心裡面已經笑了一千遍。
“想問問他有女朋友沒,給他牽個線。”
“你等等,我幫你去找他。”心裡面復笑了一萬遍之後,我找到了在外面吹風的林天涯。
“林天涯,有人找你。”
“誰啊?”
“不認識,其他區的。”
把他領到兄弟區縣的同志面前。“這就是你要找的帥哥,林天涯。”
林天涯聽出了我語氣裡的調侃,瞪了我一眼。
“林天涯你好,恕我冒昧,我這人是個直爽人,就開門見山了啊,你有女朋友了嗎?我有個同學,想介紹給你認識。” 兄弟區縣的同志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林天涯像受了驚嚇似的,慌忙擺手:“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