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新絳周邊的田地上,春天播種的粟米收穫完畢。
今年的收成不錯,這對於被捲入麥粉之爭的新絳國野民眾來說,無疑是個好訊息。因為大量新鮮的粟米進入粟市,讓原本因為趙氏麥粉大賣,而出現漲幅的谷價得以回落。
谷賤則傷農,谷貴則傷民,粟米價格維持在一個穩定的範圍內,是一國的重中之重。
往年這個時候,各卿族都會低價購入粟米,補充倉稟,以防災年或者戰爭之用。然而今年趙氏卻不用刻意為之,只需要把大量麥粉往粟市一擺,大車大車的糧食自然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十多天來,光是麥粉一項,就讓趙氏賺得缽滿盆溢。雖然普通麥粉的價格跌了一半,但購買的人卻多了不少,所以收益依然有十多萬石。
而範氏的商賈們,則被毫無懸念地排擠出了這個新興的行當。
他們自然不會甘心,範鞅和範吉射都不在新絳,於是家中主事的範嘉與家宰合計後,決定發動反擊,也緊隨降價。但他們的連續降價也沒起到什麼效果,因為經過最初的爭奪和廣告效應後,粟市裡的麥粉市場,無論是高層還是中層,基本都被趙氏佔領了。
據子貢估算,“市場佔有率”,大概在八成左右,剩餘的兩成,都是被範氏嚴加命令,要求自產自銷的範氏士大夫、國人。
範嘉也不是泛泛之輩,他見自家的反擊沒有奏效,就發動了損人不利己的垂死掙扎。
他們竟然在粟市上,召集國人,將石磨技術公開了!
而且。範氏匠作坊還將一些手推磨贈予中行氏,蠱惑他們自行開磨麥粉,而趙氏得知這一訊息後,也先下手為強。將這一技術傳遞給了交好的韓氏,還有正在爭取中的魏氏。
這還是趙無恤和子貢的建議,按範氏同歸於盡的玩法,這東西即便趙氏刻意隱瞞,總歸不過拖延個把月。與盟友利益分攤。才是正確的做法,死死守著,反倒顯得格局小了。
因為,僅僅依靠麥粉,一個月,撐死也就能入倉幾十萬石粟米,滿打滿算,只不過是一個千室之邑的全年收成。
趙氏有幾個千室之邑?近百!
所以,在商品經濟才剛剛冒頭的春秋,貨殖依然只能作為農耕的輔助。
作為一家之主。不能被眼前的小利迷花了眼,本末不能倒置。趙氏此舉的根本目的,是要拉動趙氏領地的經濟,同時和盟友進行利益捆綁。
於是,在各方角力下,麥粉價格持續走低,一直降到了一斗換一石粟米的程度。然而讓範氏欲哭無淚的是,趙氏佔據市場大頭的局面不但沒有緩解,反倒加劇了。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反倒是子貢和計僑研究了一夜後。為趙無恤算了一筆賬。
子貢扒拉著算盤,伸出一個指頭說道:“原本麥粉一斗賣三石粟米,而新絳及其周邊,能購買食用計程車大夫、國人戶數。不過千餘。”
趙無恤頷首,最初,麥粉的確是當做奢侈品來銷售的,買得起的,都是上層階級。
“現如今,麥粉的跌到了一斗換十斗的低價。但購買的戶數,卻接近五千!而且範氏和趙氏外洩的,只是小的手推磨技術,大型的磨坊,即便別人知曉了,想要建起也需要很長時間。”
計僑也捋著鬍鬚笑道:“何況,除了君子的成鄉,誰還有幾萬石的麥子可供開磨?諸卿本來就不以種麥為主,現如今早已告罄,甚至連下宮也沒多少了,這些天的原料,還是成鄉從國人家裡購來運過去的。”
趙無恤恍然,頷首道:“所以,經過範氏這麼一鬧,趙氏的麥粉銷量反而擴大了,而賺取的利益,也沒有降低,這範氏,果然是在做損己利人的大好事。”
不過,這些波動,絲毫沒有影響到成鄉,因為麥粉的生意,乃至於庫藏的麥子,已經大半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