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有人小心翼翼地走出房子,來到禁閉的院門前,不顧天寒地凍,縮在門邊,側耳傾聽。
街上空空如也,半個人影不見,傳來的只有狂風的呼號。張口呵了下凍僵的手指,遲疑著轉身回屋,忽聞似乎遠處有些聲響。
似乎只有一瞬,彷彿如潮水蔓延,或似泥石翻滾,叫嚎聲,哭喊聲,奔跑聲,吵鬧聲……忽地擴散開來!
街上有人瘋狂奔跑呼號:“勝了,勝了!太子殿下勝了啊!打贏了——天爺爺,禁軍勝了啊!哈哈哈,安守道的兵營被打散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眼見著傳令兵一路高喊“捷報”衝進府衙,,駐守大同府衙門負責保護太子殿下的禁軍們不由鬆了口氣,雖然不知太子殿下和將軍的安排,但能打贏就是好訊息。
但緊接著,禁軍們就被大同府的百姓們“嚇”蒙圈了。
大同府衙門似乎一瞬間就被包圍了,起先是淚流滿面的磕頭,漸漸的,還有正兒八經擺香案,領著全家老小叩拜的。
大街上比前日丁柯被緝拿時還轟動。有些人似乎已經喪失理智一般,只知道反覆大喊“安守道倒臺了”來回奔跑,甚至還有叫著死去親人的名字就地打滾的。
鍾二五拽著兒子的衣襟,反覆問:“你打聽清楚了?安守道的大營真給打破了?”
鍾三咧著嘴,似哭似笑:“真的,真的,說是昨天傍晚禁軍聯合了衛所一起攻擊安守道的大營,整整殺了一夜!那個班,班子寧的人頭都叫人挑了,如今正打掃戰場呢!他們說,那地都是紅的,到處都是死人!還說,禁軍的頭領說了,不要什長以上的俘虜!”
“好!”鍾三說一句,圍著的人群就叫一聲好,聽說不要什長以上的俘虜,人們更是興高采烈。
“那營裡就沒有好人!比他娘狄人還狠!俺們村胡家的女孩就是讓他們給害死的。要我說,就該一個不留,都宰掉才好。”有人道。
有人嗤道:“要你說!你有什麼用!就動嘴皮子的能耐,那大營又不是頭一天在那裡,你怎麼不去打呢?”
鍾二五卻無心看別人互相抬槓,只追問:“那營裡的兵都教人殺死了?沒有逃出去的吧?”
人群又安靜下來,靜靜地盯著鍾三。
鍾三連忙搖頭道:“逃出些散兵,聽說還有安守道的兒子安寒略,沒事兒,禁軍和衛所已經派人清繳了,翻不起大浪。”
散兵?安寒略?圍觀的百姓們互相打量,發現彼此的眼中閃著莫名的光。
安寒略帶著十來個兵卒躲躲藏藏,好容易捱到天色擦黑。
“少將軍,咱們這是要去哪?咱們將軍呢?”兵卒不斷追問。
禁軍和衛所忽然進攻,固然把大營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大營如此輕而易舉就潰敗的真正原因,卻是安守道根本就不在營中。戰鬥中沒有主將,便先敗了一半。安守道平日裡抓權抓的厲害,給他做副將的都是些逢迎之輩,急切之間沒人能代替他指揮,安寒略又有著遊移不定的老毛病,只聽著副將們爭吵,軍令一會兒一變。才經武本以為這一仗要打的辛苦些,沒成想,後半夜差不多就結束戰鬥了。
安寒略嘆了口氣,悶頭向前走:“跟著!咱們現在就去找將軍去。”
兵卒們面面相覷,這都什麼時候了,少將軍怎麼還雲山霧罩的?
前些天,安寒略披著狐裘,在女伎的陪伴下賞雪時還滿腔詩情畫意,如今急慌慌逃往時卻真切感受到這大雪下的真是不好。
他們怕洩露行蹤,不敢往有人煙的地方走,可荒郊野嶺裡雪層特別厚,一不小心摔倒,說不定就拍到雪下,想起身著實要費些力氣。更何況自己一行人的蹤跡在雪地中無法隱藏,很容易給追兵提供線索。
“少將軍,你看,前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