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與思恩彷彿沒有直截對白。兩個人看上去是一對,時間久了,完全是兩碼事──又是新派作風..
行李先在蘭花母親家裡放下了,她住母親家。點個頭,說聲再見,揚長而去,她可不理我們家人怎麼想法。父親鐵青著臉,也不出聲。思恩說:「她是那個樣子,隨她去,累了她就回來了。」彷彿蘭花是一隻小狗。母親說:「無禮之至!」妻說:「她……是有點怪怪的。」這算是幫蘭花呢!我無語。
結婚才多久?已經這樣子。
到了家,母親大發脾氣,把金飾,見面禮,一股腦兒扔出來,妻都默默的收拾了。父親說了一句話:「這種女孩子,決非賢妻!」
我不響。
思恩不耐煩,「理她作甚?我們做我們要做的事.爸,我博士論文糙稿帶來了,你看看!」
父親又迴心轉意,開心起來,「我兩個兒子都是博士,我也算是福氣……」
他們父子兩人又談了起來。
妻偷偷的說:「見面還沒說話就僵了,不好,你去把她們兩母女請出來,今晚一齊吃個飯,就沒事了。你瞧瞧,兩隻金鐲子,一條金鍊子,都重疊疊的,起碼五兩,你媽不是小家子,金子就是金子,送就送得出,如今金子什麼價錢?你叫蘭花別傻了,她年紀也不小了,以為有張文憑,可以吃通全世界?這年頭阿狗阿貓都有亂七八糟的文憑!如今放著金子都不要,將來問人借一個子半個子兒,她可苦呢!她聽你的,你去叫她吧!」
我點著頭。
「還有紅封包,是爸爸給,嘿!她不來,損失大了。」妻說:「你記得咱們紅封包裡是什麼?是一張屋契!」
我搖了個電話,把蘭花無禮的事跟她母親說了,她母親是個省事的人,什麼不懂,到底是什麼出身?她說轉頭便來電話。
我掛了話筒沒多久,蘭花那邊有訊息了。母親去聽話,不到十分鐘,火氣煙消雲散,一臉笑,「好好好,好好好。」掛了電話。
妻說:「真有法子。」
母親說:「原來小孩子三年沒見母親了,她母親又新近進過醫院,故此急壞了,來不及趕去見母親,也是孝心。現見母親沒事,來了電話,今夜做東,兩家人去吃一頓,已經訂了臺子,在東興樓三樓,她女孩子無禮,因在外國耽久了,請我們多多包涵,至於她,她丈夫不在身邊,獨個兒不好拋頭露面到處走,故此親戚竟沒有什麼走動,正好趁這個機會熱鬧一下。」
父親也緩和下來了。
「幾點鐘?」父親問。
「隨我們,我們準備好了,大家一齊出門,給她們一個電話就可以。」
「啊。」父親點點頭。
我搖搖頭,憑蘭花母親的伎倆,哄爸媽?當小孩兒一樣,當然乖乖就範。小事化無。
妻在我耳邊說:「蘭花不像她母親,要像,怕早做了伯爵夫人了,這等好功夫!」
我點點頭。
妻又說:「不枉以前是做戲的。」
我又笑了。
晚上大家在東興樓見面,可奇在這裡,每個人都熟絡了,就是思恩與蘭花,陌路人一般。
蘭花的母親把我們的父母親敷衍得水洩不通,她用那糯而不膩的聲調說:「我丈夫在新加坡為生意,一年不得回來幾次,我因水土不服,耽在那邊,三日兩頭病,只好回來香港。蘭花又不在身邊,掛心呀。蘭花嫁了思恩,我沒見過思恩,卻見過他家人,實在是蘭花的福氣,我是婦人之家,沒甚見解,以後就靠這頭親家了。」
說得倒也是實話,可是父母從來未曾聽過這種話,以為真是剖腹掬心,感動得差點沒落下淚來罷了。
父親說:「放心,我才兩個兒子,兩個媳婦,焉有照顧不到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