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不放。然後我想到認識蘭花這麼多年,總末見她舒心歡暢過,忍不住為她傷心,過了一會兒,我自覺十二分的沒趣,就上床睡了。
到了半夜,我還是隱隱約約的聽見蘭花的聲音:「──大哥──」
暖氣像比往時暖得多,我把被子不斷的掀來掀去。
然後我聽見女人的哭聲,掙紮起來,一身冷汗,我開了床頭燈,嚇了一大跳,我看見一個女人坐在床頭,她抬起頭來,是妻。
我放下心來,我溫和的問:「你呀,怎麼一聲不響回來了?倒嚇我一跳,孩子呢?」
「我去絞一條毛巾你,一頭汗。」她抹了眼淚,起身。
我拿了熱毛巾擦擦險,舒服多了。
「我把你吵醒了。」她說。
「說這些做什麼!」
「孩子我沒帶回來,留著那裡住幾天,他喜歡外公外婆家,可以放肆點。我把話說重了,你別怪我。」
她眼沿虛腫的,臉有點臘黃,到底也是近四十的女人了,當年人人說她英氣勃勃,如今也一絲不見了,歲月把人磨得就像一個人。
「算了,別提了,提來做什麼?」
「我想到婚姻這事,簡直一點保障也沒有。從前還說不結婚的男人不好,如今結了婚的男人更不好,像蘭花這麼有辦法的女人,尚且吃不消思恩,你想想我,我跟了你這麼些年,漸漸變了沒腳蟹,一切依靠著你,成了習慣,大大小小的事都作不了主,沒了你怎麼辦,真是沒味道!」
我默默的想,不,蘭花不是一個有辦法的女人,她即使有辦法,那辦法也沒施用在恩恩身上。
我只說:「什麼是有保障的呢?生命也沒有保障,今日好端端在說話的人,明晨就去了,什麼保障,做人各憑良心,離婚在今日是平常事,離合豈無緣,你何必為了大家的事多感觸多心,忘了它吧。」
妻點點頭,她洗澡,也睡了。
我沒有睡著。
我是一個最最無用的人。故此佩服蘭花,說嫁就嫁,說離就離,事事理直氣壯的──然而她真是一個那樣的人嗎?她跟我說:「你是會不明白的……」
過了幾天,妻把那日他們兩夫妻在這裡拍的照片拿出來看,本來想丟掉一點,卻又不捨得,那一輯照片拍得特別好,每個人精神奕奕,蘭花笑臉如花。
正在看照片,有人按鈴,妻去開門,一臉的驚異,「蘭花的母親。」她輕說。
我連忙站起來迎出去,「伯母,請坐。」
她向我微微一笑,緩緩的坐下來。
我知道她的來意了。
傭人倒了茶,她慢慢的喝著。
「伯母,你來找我,一定有事,不妨直說。」我說。
她是一個這樣的女人,越跟她耍花樣,她越開心,她的花樣、永遠比別人多,索性跟她直來直往也罷了。
她還是穿著繡花襖,繡花鞋,時間對她來說,是不變的。
她開口,「蘭花的一生是完了。」
我望了一望妻,不響。
她揚揚手,「她把戒指託人帶了回來,讓我還你們家。這種東西,中看不中用,再大的鑽石,量也不過只值萬,萬此刻有什麼用?我蘭花在外頭讀書,一年也花我萬,在你們家,這般一隻戒指──未免小覷蘭花,據說你們有人說什麼『肉包子打狗』這些話,即使蘭花是隻狗,這樣的手飾還打不動她。」
我看妻一看。
這話是妻說的,不曉得怎麼隔牆有耳,被她聽了去。
妻的臉辣辣紅起來,馬上退開了。
蘭花的母親冷笑一聲,「當初你們家說什麼來著?照顧蘭花,一應有事,只包在你們身上,如今事來了,倒好像還要咱們母女倆來登門道歉似的,令尊令堂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