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穿制服的護衛員上前阻止,「這位小姐,遊客止步。」
銘心抬起頭,低聲說:「我以前……住在這裡。」
也許因為她長相秀美,衣著得體,也許護衛員也為大宅破落的情況傷感,他嚅嚅說:「給你十分鐘,小姐,別累我丟了工作,」他給她通融。
「是,謝謝你。」
樓梯光井向著海,一路有窗戶,建築師別致的設計使上落樓梯變作一種享受,自外邊看,光井似一座小小高塔,正是故園最突出一角。
一樓是孩子們的寢室,二樓是遊戲室及私人會客室,頂樓才是主臥室。
卜人的獨立宿舍在大宅之後,可是故園沒把夏銘心當下人,她的寢室在走廊最後一間房。
她輕輕走近房間,推開房門。
呵,整整五年彷佛沒有過去。
此刻房內堆滿舊床褥,紗窗簾破損,木地板上有水漬,一扇窗戶的玻璃窗已經打碎,長窗外小小露臺上的盆栽也枯萎不堪。
可是銘心彷佛還聽見一把清脆的聲音咕咕地笑,喊她:「銘心,銘心,你為誰刻骨銘心?」
銘心鼻子一酸,眼淚差些落下來。
故園每一件傢俱擺設都是寶貝,她記得睡過的小鐵床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古董,地板上有一朵朵手繪的茶花。
銘心黯然。
門口有人說話:「你找誰?」
銘心脫口而出,「屋主人呢?」
「一早搬走了。」
一位衣著時髦的年輕小姐站在門口。
銘心問:「你是誰?」
「我是拍賣行推廣人員林栩琪,你呢,你又是哪一位?」
「我是故園舊友。」
她笑,「怪不得在此觸景生情。」
銘心無奈,「請問有無卓家諸人下落?」
不料林小姐反問:「故園的主人姓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我們一向對物,不對人。」
銘心嗒然。
她接著說:「大宅無商業價值,將拆卸建渡假村,可惜東南亞貨幣貶值潮席捲全世界,投資商大感躊躇,計劃押後。」
銘心又受到一次打擊,「拆卸,不是復修?」
林栩琪大奇,「復修,誰來住這種大而無當的屋子,十個工人日夜服侍它都不夠呢。」
對,她說對了,從前卓家的確擁有七八個工人,不是侍候人,而是打理屋子庭園。
林小姐問:「看中甚麼沒有?」
銘心搖搖頭。
「他們好似甚麼都撇下不要,走得十分匆忙,雜物全部留下,連皮鞋手袋都一大堆,我們笑說,這次拍賣可能是十年內最大的雜物賤賣。」
「銘心需大力吸一口氣才能鎮定下來。
「有無時間?我請你喝咖啡。」
林小姐非常客氣。
銘心只得隨她離開二樓。
林小姐又說:「美麗的古老大屋……你是一個浪漫的人嗎?我不是,改建成廿多個酒店式單位多好,地政部已批准更改土地用途。」
銘心不語,低著頭走到樓下,被人群一擠,失去林小姐影蹤,銘心鬆口氣。
她走到偏廳去,無意聽見兩個中年生意人的對話。
那兩人肆無忌憚在抽雪茄,空氣中一股辛辣味,其中一人說:「地庫的桌球檯我已
訂下。」
另一人不以為然,「龐然巨物,放到甚麼地方?」
「我那兩個孩子喜歡桌球,你呢,看中什麼?」
「現在最好,經濟衰退時現款是皇帝。」
「這是事實,尤其是港元,那是現今世上唯一與美金掛鉤的幣值,誓死不貶值,政府不惜賠上整個都會